他望着受傷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試圖解釋道,“斯内普就像一條狡猾的毒蛇,我隻是不想你被他蒙騙。”
“謝謝提醒,”我生冷地頂撞道,“不過狡猾的毒蛇用到你身上也很合适。”
他深吸了口氣,又顫抖着吐出,緊緊的雙唇抿得發白,“既然你這麼愛聽鄧布利多的話,還回來做什麼?肆意妄為、偏聽偏信、一意孤行,你早晚還會……”他頓了頓,不願意在卡萊爾面前吐出“死”這個字眼,憤怒、悲傷和後怕在短短的沉默中釀成了一句話,他很仿佛耳語般說道,“我倒情願你不如不回來。”
他望着不可置信的傷心霎時在卡萊爾的臉上綻開,又開始後悔起來,想說些什麼彌補。但她顯然聽不進去了,隻顧着激動地推搡着,想離他遠點,不穩的腳步卻反而令自己又倒退了些。
在裙子沒入火焰前,他傾身,伸手虛虛地托了下卡萊爾的腰,往回攬了攬。
第一時間,我便發覺了腰上的力道,但完全誤解了他的用意,而是将此當成了某種帶着歉意的信号。
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與他四目相對,透過克制的平靜,我似乎看到了掩藏在深處的迫切和痛苦。我想到了湖邊的墳墓,想到了永不凋謝的玫瑰,明白他跟我一樣,一直同樣地愛着對方。
眼淚卡在了嗓子口呼之欲出,使我疼痛不已,本能地緊緊抱住他,伏在他的肩頭。聞着熟悉的氣息,我終于徹底控制不住地大聲哭了出來。
“卡萊爾……”我聽見他有些幹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能不能……暫時不要說話,”我抽噎着,磕磕絆絆地小聲嘟囔,“拜托了……我真的……真的……不愛聽你說話。”
這次,他終于如我所願地閉上了嘴,隻是更緊地摟着,貼着的心髒正跳個不停。
好一會,我們都維持着這個緊緊相擁的姿勢,仿佛永遠也不想放開對方似的。
但即使永遠維持在這一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默默地想,閉上眼睛,将鼻子埋在他的領口間,安靜地聽着柴火在壁爐裡噼裡啪啦地燒着,聽着窗外呼嘯而過的寒風震動着玻璃,聽着藤蔓咯吱咯吱地摩擦着宅子的外牆。
不知道Volde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因為又過了好久,我才聽見他重新開口。
“我以為……”他向來刻薄的聲音此時竟然出奇地輕柔,“你會選擇回家。
“因為在門裡,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抽開身,擡起的指尖輕輕觸碰他的臉頰,“這麼多年以來,這裡對我來說早就無法割舍了,無論在哪裡,我都一定會想念着另一處。”
我仰着頭,用力呼吸着他的氣息,“所以,我自私地選擇了更想要留下來的地方。”
“但你永遠會想着另一處,”這些話似乎刺痛了他的喉嚨,“想着自己永遠也回不了的家。”
“你還不明白嗎?”我的手指順着他的臉頰插進了黑發裡,“我已經回家了,你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家。所以,不要再撇開我了,不然我就隻能孤零零地住在霍格沃茨……隻能每天聽着滿牆的老頭老太太說教……”
可憐兮兮的埋怨被猝不及防地含在了溫柔的親吻裡。起初,這個吻似乎有些猶豫,但在感覺到我積極的回應後變得更加急迫起來。
他的手慢慢地撫着我的長發,一绺一绺地纏繞在指尖。
在投入的親吻中,熱烈的感情仿佛一根火柴那樣,輕輕地劃過,逐漸變得熾熱,點燃的火焰噗嗤一聲緩緩地燃燒起來,接着一發不可收拾地朝着漫天野火演變。
等腦袋輕輕陷入柔軟的枕頭中間,我才發覺我們已經離開了有着爐火的客廳,周身的光線變得更加地昏暗,幾乎隻能勉強看清壓在身上的面孔。
我們的身體不知怎麼地纏繞在一起,像盤錯的藤蔓,被微涼的手劃過的皮膚,瞬間變得滾燙起來。每個吻都像是永遠無法滿足一樣,渴望獲取更多。
理智隻是很短暫地清醒了一瞬,接着又在更加猛烈的親吻中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眩暈。
……
等再一次醒來,沒有完全拉攏的窗簾縫隙間已經被鑲上了一道明亮的金邊。昨晚大作的狂風似乎也停止了呼嘯,四周都靜悄悄的,仿佛整棟宅子隻剩下了我們倆。
這種安靜襯托得清晨的氛圍顯得更加溫馨了些,我就着緊緊摟着自己的手臂,貪婪地享受着這許久不曾有過了的幸福和安甯。
過了會,心又癢癢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凝望着旁邊的男人,目光透過昏暗的光線,一寸一寸地勾勒着棱角分明的臉龐,深邃的眼窩到高挺的鼻梁,每一個形狀、每一處起伏都是那麼地合我的心意。
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像這樣子跟喜歡的人安安靜靜地待在一塊,即使隻是簡簡單單地躺在一處。
感覺血管裡的血液慢慢變得愈加地濃稠了,因此心髒不得不以數倍的速度跳動着。我忍不住更貼近他一些,腦袋在他的下巴上快樂地輕輕蹭蹭,像守着最喜歡的珍寶那樣愛不釋手地抱着。
“你的精力可真好,”腦袋上的聲音驟然響起,他用懶洋洋的喉音說,“看來昨晚的恢複魔咒很管用。”
我有點羞紅臉地哼了聲,過了會,想到昨晚跑歪的話題,感覺自己現在被過量的幸福充斥着,再次确定不管多麼不中聽的話都不能影響心情,這才側身支起腦袋,望着他問,“昨天是什麼消息讓你這麼生氣?”
黑魔王懶懶地側過頭瞥了我一眼,手臂一動重新将人卷到懷裡,同時空着的手舉到我的眼前,一枚金加隆陡然出現在修長的指間。
“這是……”我捏着加隆仔細查看,立即從遺留的魔法痕迹上發覺了異常。
“看來你想起來在哪見過了,”黑魔王的側臉貼着底下毛茸茸的腦袋,嗅着發間隐約的玫瑰氣息,心不在焉地說,“波特在霍格沃茨組那支玩笑似的鄧布利多軍的時候用過同樣的方法傳遞信息,但我猜他想不到這種絕妙的法子。”
“當然啦,”我把玩着手上的金币,“這樣子絕頂聰明的方法,還得是借鑒食死徒的印記才能想到。”
黑魔王的嘴唇略過發絲,輕輕觸着我的額頭,聽到這甜膩膩的奉承,喉嚨裡發出陣很輕的笑聲。但他顯然不吃岔開話題的這套,一邊吻着,一邊含糊地說,“我們都知道,這是波特身邊的那個麻種巫師女孩想出來的,”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麼,“我記得叫格蘭傑……你親筆舉薦進入魔法部的人。”
我擡起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格蘭傑一直是個聰明的女巫,成績優秀,又勤奮能幹,這與推薦的原則不相違背呀。”
眼前形狀優美的下巴慢慢低了下去,接着額上的薄唇也挪了下來。黑魔王垂頭對上仿佛被冤枉了似的委屈眼神,頓了頓,決定直接将話說開,“她正在幫助抵抗我的巫師……我不信你一點兒也沒猜到。”
我避開了他的眼睛,垂下的目光恰好落在了單薄的唇上,“哦……”
“哦?”他打趣似的重複道。
“我聽說過這事,”我朝他的胸膛貼了貼,胳膊繞過腰身,在另一人結實的背部慢慢打着轉,“但我想,暴力的鎮壓隻會激起更多的反抗。堵不如疏,所以不如就給他們提供另一種選擇,一個更加安全的更加溫和的實現自己訴求的渠道。允許混血和麻種巫師進入魔法部,隻要控制好平衡,就既能讓其他巫師看到鬥争的希望,又能約束越來越不服管的純血巫師……”
“聽起來還不錯,”黑魔王漫不經心地說,“但我更喜歡直接從根源上杜絕問題。”
我突然感到喉嚨發緊,手撐着他的胸膛,支起上半身問,“你這是要把整個巫師界都殺光嗎?”
“怎麼會呢,”他悠閑地打量着趴在胸口的卡萊爾,理所當然地說,“隻要看見抵抗的巫師死得有多麼地迅速又慘烈,剩下的自然不敢再起心思。”
“你知道非純血的巫師有多少嗎?”我皺着眉反問道,“還有看起來低眉順眼,卻日複一日變得傲慢又滿是小心思的純血巫師。你就不怕有一天寡不敵衆嗎?”
回複我的是一聲輕蔑的笑聲。
“我希望你能試試我的方法,”我吸了口氣,緩下聲懇求道,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胸口摩挲。
“我為什麼要試你那種非常麻煩還不一定起效果的方法,”他按住胸口上的手,淡淡地說,“還可能激起純血巫師的不滿。”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上,“難道純血巫師現在就沒有不滿嗎?我可不信你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早就受夠這種被恐懼束縛的生活啦,看吧,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跟混血麻種串通一氣來反抗你的。”
黑魔王掙開手,摟住我的腰往下一壓,這樣我們的胸口就幾乎完全地貼在了一起,若不是我眼疾手快地抵了抵,兩個鼻子就差點撞到了一塊。
“其他人如何我不在乎,隻要你還在我這一邊,”我們的鼻息糾纏着,他随意地說道,“即使要殺光所有的巫師又如何?”
“那樣豈不是會很無聊?”我在他的唇上飛快地啄了一口,軟聲軟氣地懇求道,“試試我的方法吧,試試吧,我保證幫你辦得妥妥貼貼的,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麻煩。你還不了解我的能力嗎?”
他敏捷地一翻身,将我壓到身下,似乎很不滿意剛才那個蜻蜓點水似的貼貼,交換了一個更久的深吻。
等心滿意足了,他才分開雙唇,輕聲對氣喘籲籲的我說,“我隻了解你惹麻煩的能力,不過,如果這能讓你停止煩人的碎碎念的話,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我絕不會再煩你的,”我激動地圈着他的脖子問道,“那能讓格蘭傑進法律執行司嗎?”
許多魔法部部長都出自法律執行司,比如老巴蒂·克勞奇,現任的部長辛克尼斯,由此可見這個部門有多麼的核心。
黑魔王沉默了一會,冷笑着說,“你不如就讓她直接當魔法部長好了。”
“難道大名鼎鼎的黑魔王要說話不算話嗎?”我掐着嗓子哀哀戚戚地質問道。
他的平淡的目光透過長長的睫毛落在委委屈屈可憐兮兮的臉上,看了會,還是無奈地松口道,“希望在她任職前安排好那群作亂的人,而且,但凡我發現……”
“我會時刻看着她的,我的家傳本領,還不能讓你安心嗎?”我忍不住揚起下巴,貼了貼他垂下的嘴角,在好心情的濾鏡下,刻薄的冷笑也變得格外地可愛呀。
本事靠譜,可惜人不靠譜,黑魔王閉了閉眼睛,預料到未來有層出不窮的麻煩等着他去處理,内心就一陣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