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着……他一直被腦子裡的聲音攪得心煩意亂,也許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境……然後他隻知道房間外的腳步聲突然響了起來。
小天狼星猛地睜開眼,緊接着又被眼前的一束晨光照得發白,不得不眯起眼睛,擡手擋了擋。
“怎麼了?”他聽見房門咔哒一聲被卡萊爾輕輕掩上。
“格林德沃在召集塔裡的人,”幾縷血絲從虛掩的門縫鑽進來回到她手上。
“一大早?”小天狼星望了望還沒徹底大亮的天色。
“看來情況緊急。”他聽出了卡萊爾聲音裡對即将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微微雀躍。
話音剛落,房門被敲響。
“亞克斯利小姐,格林德沃先生要你們立即過去,”比我高上許多的壯碩男巫粗聲吩咐。
“我們也許應該趁亂跑掉,”等男巫走遠,小天狼星擠到門邊小聲說道。
“别天真了,西裡斯,”我帶着小天狼星順着昏暗的樓梯往塔底走,“看看外面的防護罩,格林德沃已經重新布置了,誰也出不去,隻能等他撤掉或者外面的人将它擊碎。”
“誰知道格林德沃會為了威脅伏地魔做出什麼,”小天狼星快步越過,拉住她的手臂,“你得躲起來,等結界被擊破了就趕緊跑出去。我去拖住他。”
“為什麼說用我威脅伏地魔?”我皺起眉。
小天狼星長長吸了口氣,仿佛極不情願地說道,“他是為你而來。”
心髒霎時停跳了一拍,我剛想深入問問,餘光瞥見拐角疾步過去的人影。
顧不上多說,血絲掐緊她的脖子,将昏倒的女巫拖進角落。
“我們還不知道對面的計劃,”我把魔杖塞到小天狼星手裡,“現在離開很可能引起格林德沃的懷疑。别節外生枝,難道你不相信鄧布利多嗎?”
又一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迅速挨近,似乎在無聲催促着兩人。
“那行……但你得留着魔杖。”
“西裡斯,這種時候可不興客氣那套,”我小心往拐角外探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我還能靠血咒,你沒有魔杖該怎麼自保。你很可能被随便一個亂飛的索命咒擊中!”
小天狼星緊緊抿着嘴沒再多說什麼,将魔杖揣進口袋裡,越過卡萊爾率先往外面走。
夜晚的寒氣還沒被徹底驅散,魚貫而出的黑巫師們安靜地散布在高塔四周,一觸即發的緊張與隐隐的恐懼在沉默中迅速彌漫。
黑魔王威名在外,即使有格林德沃,要正面對抗他還是讓所有人産生了巨大的壓力。
“沒有選擇擅自行動是明智的選擇,”格林德沃似乎能準确從紛亂的腳步聲中定位到來人身份,背着身說道。
“您有什麼吩咐?”我輕聲問,假裝沒聽出格林德沃話裡的威脅,一邊悄悄按住小天狼星插進口袋的右手。
“耐心等待我們的客人,”格林德沃仰面瞥了眼灑滿金光的天際。
“不必害怕,我的朋友們,”随即他放聲朝四周說道,“我早就在預示中看到了一切……來者的行動皆在料想之中,你們盡管相信,命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格林德沃的氣定神閑有效緩和了巫師們的慌張,又或者他們仍舊盲目相信昔日崇拜的黑巫師能帶他們再渡難關。
“等等,他有預知能力……?”小天狼星捏緊口袋裡的魔杖,忍不住湊到卡萊爾耳邊,用低低的氣聲問道。
那麼格林德沃是不是也預知到了昨晚的偷偷潛入和阻斷替身咒的戒指?
“格萊芬多扣5分”,腦袋微微往一側避了避。
“什麼?”
“我敢肯定賓斯教授一定講過這個。”我沖小天狼星眨了下眼睛。
經曆過格林德沃統治時期的巫師都對此一清二楚。格林德沃也并不避諱談起自己的這項能力,更甚至這是他誘導信徒盲目信任的最大資本之一。
有什麼是比跟着一位強大的先知更安全的?就連黑魔王也曾因一個小小的預言馬失前蹄,遭遇第一次滑鐵盧。
“别擔心,”我斜睨了眼臉頰緊繃的小天狼星安慰道。
“我不擔心,”小天狼星眼睛裡的錯愕很快褪去,他不害怕戰鬥,“但我們該怎麼……”
該怎麼對付一個能預知後招的對手,我想小天狼星是想問這個。而這大概也是昨晚黑魔王沒有具體交代計劃部署的原因,未知産生變數,變數是應對預知的最好法子。
“随機應變。”
紐蒙迦德高塔三面環繞覆滿雪的料峭懸崖,唯一的來處就是雪松遮蔽的小路,此時顯得靜悄悄的。
格林德沃似乎不是很在意後邊不遠處的兩人竊竊私語。他的背影跟紐蒙迦德的岩石一樣,堅實、穩定,仿佛正如他所說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突然,他動了。
紫杉木魔杖朝前面的虛空點了點,守護咒被陡然撤掉引起了人群不小的騷動,但很快又靜了下來。
我很有理由相信,這罩子根本不是用來抵禦外敵,而是防止裡邊的人質提前逃跑的。
像液體一樣在半空中浮動着朝兩邊打開的口子裡,正好露出堪堪幻影移形落地的來人。
“很遺憾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格林德沃忽略了最前邊的黑魔王,目光精準地投到飄逸着銀白色頭發和胡子的老巫師身上。
“在我原本的計劃裡,50年後的首次會面,怎麼也該是一個……”格林德沃掃了眼四周料峭的山壁,“有輕柔婉轉的小提琴演奏的金色餐廳裡。”
“我也很遺憾,”鄧布利多輕聲說,“但你不該跨出那個房間的……特别是通過欺騙那些孩子們。”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格林德沃沉下聲音,頓了頓,“為了沒窩囊地死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你博愛的心也許會不吝擠出點對我的感激?”
“你又怎麼知道,死在地牢裡不是我所想要的呢?”鄧布利多明亮的藍眼睛裡似乎多了抹傷感。
黑魔王瞥了眼旁邊的鄧布利多,打斷道,“我們大老遠跑來可不是為了跟你叙舊的,格林德沃。”
“沒錯……”格林德沃沒讓被打斷對話的愠怒呈現在臉上,因為他知道這就是對方想要看到的。
“光顧着聊天,”格林德沃側身露出後邊靜靜站着的卡萊爾,作秀似的微微躬身道,“也該給你們年輕人騰點地方?”
陡然被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注視,我有點不自在地跟不遠處的黑魔王對上視線。
望着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地立在人群前的男人,耳側不由自主響起他昨晚說的話,我立時更加不自在了。
時間仿佛在這秒停滞了一瞬。不過,還沒等這膩味的稠密感擴散。下刻,餘光裡一直緊密關注的格林德沃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了原地。
人群霎時發出慌亂的雜音,我眼疾手快扯過小天狼星往旁邊避開,周身立即被血色的屏障嚴密地遮擋。
緊接着,一股巨大的魔咒餘波撞在了屏障上,推着我倆踉跄地倒退了幾步,腳跟磨在一塊裸露的粗糙磚石上。
等推勁散去,屏障往兩邊撤開,小天狼星才發現剛護住他們的是血色獅鹫的兩隻巨大的翅膀,此時它已經維持不住樣貌漸漸融化成幾絲血液繞在周邊旋轉着警戒。
原本茂密的松林被軋出了一個寬闊的圓形廢墟,深綠與焦褐的兩塊像被重新裁剪拼接的,邊界分明清晰。
鋪滿墨色灰燼的山道上還有幾縷灰色的煙在袅袅升起,一股灼燒後的焦味被山風帶着撲面而來,帶着幾分悶熱的餘溫。
黑魔王安然無恙地踩在灰燼上,甚至看得出來幾分輕松随意。格林德沃同樣泰然地立在一塊幹淨的岩石上,隻有衣角的些微焦黑能隐約看出剛才那場猝然發起的對決,他略占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