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男巫周身的氣息跟下午那會迥然不同了。
我說不清楚有什麼不同,隻是在雪林裡,盡管冷着臉,我也直覺他不會真的動手。
但現在,從他冷酷的眼神中,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不在乎小天狼星的死活,殺或者不殺全在一念之間。
一時我覺得下午提的那個合作有點單純,甚至愚蠢。
跟一個實力強大卻視人命如草芥的黑巫師合作,簡直跟與虎謀皮無異。
因為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對同伴下手,可能僅僅是因為片刻的不快。
但是就當下幾乎四面楚歌的處境,我隻能選擇相信鄧布利多的判斷,相信黑魔王比起逞一時之快,會更顧全大局利益。
我跪坐起來,小心拉開與伏地魔的距離,捏着床尾的扶欄去查看小天狼星的狀況,沒發覺這個疏離的動作讓一側的黑魔王慢慢不悅地眯起了眼睛。
好在小天狼星隻是四肢骨折,雖然疼卻并不危及性命。顯然黑魔王對怎麼活着折磨人的度拿捏得很到位。
“起内讧對目前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我小心地注視着幽暗眸子,“但凡西裡斯出什麼異況,格林德沃都會察覺有人來過,然後影響……整個計劃。”
伏地魔的面孔浸沒在陰影中,似笑非笑的戲谑表情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
他幽幽地望着我沒有出聲,但我直覺他更加不高興了。
我腦海裡飛快閃過好幾條救小天狼星的說辭,但都馬上抛掉了。
我想不到什麼足以讓這個強大又冷酷的黑魔王有所掣肘。
無措與不安在沉默中慢慢升級。
我輕咬下唇,剛想着說點什麼再試探下,身後忽地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小天狼星被放了下來,這讓我大大地松了口氣。
“你要是想讓我放過他可以直說,”黑魔王起身下床慢慢走到癱在石闆地上的小天狼星身側,淡淡地俯瞰了他一眼,神色輕蔑。
後者咬着牙,不服氣地回瞪。
“我很感激,”我生怕小天狼星的倔脾氣再惹惱黑魔王,趕緊小心翼翼地接話,“不管西裡斯說了什麼,都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替他道歉。但……不管你和鄧布利多有什麼計劃,現在最好都不要節外生枝……我說錯了什麼嗎?”
望着神色愈加陰沉的黑魔王,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切身體會到了什麼是伴君如伴虎。
我現在就根本猜不透這位暴君的想法,總覺得一晚上說什麼都是錯的。
“你憑什麼替布萊克道歉?”卡萊爾小心翼翼的迎合和滿身的疏離戒備,讓伏地魔心情變得越加煩躁,聲音則随着怒火高漲變得更加輕幽,“他是你什麼人嗎?”
名義上的未婚夫?我條件反射想到,但潛意識覺得還是不提為妙。
“未婚夫?你跟布萊克?”伏地魔從卡萊爾目光閃動的一刹讀到了答案,睜大眼睛轉向地上半死不活的黑狗。
小天狼星仰面躺着,大口喘着粗氣,臉上還不忘露出一個挑釁似的無聲大笑。
“等等……隻是……”名義上。
我有點痛苦地皺起臉,僅僅是一瞬的松懈就被讀到了,隻能說黑魔王不愧是行走的攝神取念咒麼?
“别殺他!”我看見黑魔王擡起魔杖,顧不得理清三人間亂糟糟的關系,下意識跳下床擋在西裡斯前面,“請……别殺他……”
好幾次似乎都看到了綠光在指着我倆的杖尖閃現,我咽了口口水,心跳不受控制地飛速跳了起來。
緊張地望着白色的魔杖慢慢靠近,衣袖的遮掩下,我悄悄用鋒利的指甲在掌心劃開了一道口子。
然而它無意針對前面的人,閃光的一端微微錯開,不忘挑弄似的撩起黑色的長發,指向後邊動彈不得的小天狼星。
“卡萊爾,你真的很了解怎麼才能惹怒我,”伏地魔輕聲說。
但他的怒氣并沒有表現在依然平靜的面孔上,隻是魔杖的軌迹诏示了他似乎打定主意要給不知死活的挑釁者一個教訓。
“我很抱歉。”我立馬上道地誠懇緻歉……雖然在我看來一直是這個男人在無理取鬧……
今晚我的态度,絕對是這輩子以來最謙恭的一次,這樣還不能讓他滿意的話,那怎麼做才行?
我開始擔心起往後的日子,攤上這麼一個強大又蠻不講理的統治者,每天兢兢業業地過活,難怪食死徒們的精神狀态都有點堪憂。
“你是不是又在心裡罵我?”伏地魔危險地眯起眼睛。
“絕對沒有,我在暢想往後在您統治下的安居樂業……”
腦袋旁邊越來越盛的光亮敦促我立即閉上了嘴,同時呼吸微微急促了起來。
我一把按住眼前捏着魔杖的手,下秒掌心冰冷得像某種爬行動物鱗片的觸感讓身體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
“這就是你的很抱歉?”伏地魔嗤笑了聲,掃了眼扣住自己手腕的血色鐐铐。
鐐铐往内的一側是鋒利的刀刃,緊扣着皮膚,他毫不懷疑隻要魔杖再動一下,這個失憶了的無情女人就會幹淨利落地切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