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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階前桐葉已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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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複一日的細水長流裡,不知不覺,春夏已去得差不多了。

自三月季春至七月流火,堪堪稱得上一段安樂時光。自天氣回暖,李瑤兮與陳萍萍在陳園的日子便豐富許多。旁的不說,單道陳園的姑娘們閑來便愛三三兩兩聚着練些歌舞,或是做些閨中遊戲打發時光,就是看也是能看許久的。

山中不知歲月,姑娘們在陳園中亦不知歲月。于她們,美好而無憂無慮的韶華仿佛無窮無盡,永不會有地裂山崩、玉碎夢醒的一日。

“老爺好,夫人好。”

遇見二人在園中閑逛,她們就如此莺啼一般輕快地問一聲好,俏生生地略行個并不莊重的禮,再拎着裙角跑遠。

李瑤兮的生活與成婚之前并沒什麼差别,反而還更悠閑一些。陳萍萍似乎一門心思要給範閑讓位,逐漸開始放下院子裡的公務。有鑒察院的惡名擺在那兒,陳園也沒什麼來應酬的客人,園子裡一應仆婦下人又多,真正輪到她這位正頭夫人管的事情,倒是寥寥無幾。

八月十五例行的宮宴,她卻是要參加的。陳萍萍向來離群索居,不與朝臣來往,往年多稱病不去,在陳園躲個清閑。

今年卻比往日不同。李瑤兮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興緻,拉着他軟磨硬泡、好說歹說一陣,最後以一種近乎半脅迫的狀态,逼他給慶帝修奏折一封,表明自己将出席此次中秋宴。

“怎麼忽然對宮宴有興趣了?”

陳萍萍哭笑不得地看着字迹未幹的奏章,不解道。“你向來不喜皇宮。”

“去玩一趟、喝兩杯,也就這些。”李瑤兮沒骨頭似地趴在小榻上伸着懶腰,道。“你若不去,我一個人才真叫沒意思呢。”

“也罷……”陳萍萍閉目想了片刻,再睜開雙目時,一貫陰冷的雙眸中多了一絲暖意。“近來朝廷裡那些人算是安分,去了也無妨。”

李瑤兮抿了抿唇角,站起身:“那我叫老仆人打點入宮事宜。”

她養的那隻小白貓糕糕繞着她的腿轉,不住地喵嗚喵嗚叫,似乎不太滿意自己被忽略掉。

“乖乖的,你不能去。”李瑤兮看着這隻被自己寵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貓,無奈地蹲下身把它抱了起來。“宮宴上也沒有你喜歡吃的東西,在家裡等着,表現好我就讓廚房給你做雞胸肉吃,行不行?”

糕糕發出抗拒的叫聲,從李瑤兮懷中掙脫出來,蹿到陳萍萍膝上暖和的毛毯上蜷起身子。陳萍萍垂首養神,雙眸微阖,日光靜谧地鍍在他的臉上,洗去閻羅般陰森的氣息。

———他在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凡人。

“木蓬是不是有一陣子沒來了?”李瑤兮忽而想起此事,問道。

“沒事總喊他來做甚?”陳萍萍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雖了如指掌,卻并不很上心。“左右不過變着方兒地開些苦藥熬。”

李瑤兮環住他瘦骨伶仃的肩膀,頭枕在那硌人的凸起處,語氣裡不由自主帶了誘哄:“萍萍,你每次用膳時多吃點,我就跟木蓬說改給你配丸藥。”她自南诏回來後氣勢便增添不少,如今當了幾日院長夫人,更添了雍容華貴的氣度,再叫出“萍萍”二字,聽着那是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陳萍萍任由她的臉頰在自己肩頭缱绻摩挲,伸出手揉了揉額角,尖聲一笑,大抵是笑李瑤兮這哄小孩一樣的口吻。

總之,就在這般耳鬓厮磨中,中秋宴一日近過一日。

八月十五,滿月未升,皇宮裡頭就忙前忙後起來。宮女宦官絡繹不絕,整齊無聲地穿梭于各宮殿之間。

宮裡常有宴會,可一年到頭重要的日子,除了那幾位主子的生辰就是年關,再就是中秋了,故前朝從王公貴族至不入流的九品小官,後宮從現今位份最高的宜貴妃到無子嗣的貴人、常在,無一不隆重出席。

……

陳萍萍恹恹倚在輪椅上,由老仆人抱下馬車。仲秋夜風已不比末夏,而是帶上絲絲冷氣,惹得他微咳幾聲。

長而高的台階一眼幾乎望不完,燈火通明的祈年殿如天上仙宮,遙遙坐落在頂端。

兩個乖覺的小太監忙不疊地跑過來,合力擡起陳萍萍的輪椅。

“有勞。”面對這兩個年輕人,陳萍萍稱得上和藹,輕聲道了聲謝。可惜那兩個小太監顯然有些害怕這位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大人物,連道不敢。

祈年殿内已坐了不少人。陳萍萍擡眼一掃,見範閑也在其中,此時正與大學士舒蕪寒暄。陳萍萍望過去時,他似有所感地回望,對陳萍萍投來溫和神色。待看見跟在他身後的李瑤兮,範閑唇角漫起一絲調侃笑意。若不是殿内人多耳雜,他怕是要徑直過來問問,她這婚後生活過得舒不舒服。

陳萍萍一進殿,原本熱鬧的殿内霎時安靜幾分。官員們把詫異或含着些許隐晦的厭惡或畏懼的視線,遮遮掩掩着投到那一身院長服制的清癯身影上。

陳萍萍不去理會這些目光,隻面無表情地靠在椅背上,讓老仆人把他推往右首第一個位置。不見血色的面容往下是一小截同樣蒼白的脖頸,再下頭便是一襲嚴嚴實實的玄色衣袍,自是黑白分明,叫随後在他身旁落座的李瑤兮聯想到淩厲卻又泛着潤澤的玉。

“陛下到———”

姚公公嘹亮的聲音長長地回蕩在祈年殿内。已經入座的群臣急忙起身,呼啦啦地跪了一片,口中山呼萬歲。李瑤兮不以為意地一擡眼皮,見陳萍萍隻坐在輪椅上略拱了拱手,卻是趁着群臣低頭的空檔,回首遞給她一個略顯淩厲的眼神。

李瑤兮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随着衆人跪了下去。

“平身。”

慶帝在最上首處坐下,揮揮手。李瑤兮一刻都不多跪,第一個起身坐回座位上。

宮宴禮節甚是繁雜。待好不容易傳完菜,慶帝又帶頭拿起筷子,大家才敢動筷。隻是那些菜肴都是在禦膳房擺了半天的,又一路從禦膳房被端到祈年殿,此時十分熱氣已沒了七八分。

這一頓中秋宴多少有些沉悶,席位間比起往年更是少了太子、二皇子兩人。大皇子遠征在外未歸,在席間的皇子,除卻身份有些尴尬的範閑,就隻剩三皇子李承平一人。承蒙範閑教導,他尚且稚嫩的臉龐上,已經初初顯露與年齡并不相稱的成熟沉穩之氣。

李瑤兮用銀箸挑挑揀揀半天,挑出些猶帶些餘溫的清淡菜品,放到陳萍萍面前的素白瓷盤中。陳萍萍輕擡手臂,袍袖将二人面容半掩,低聲道:“當初好似是誰吵着鬧着要來,如今怎的一副苦瓜臉?”

聽出他尖銳的嘲笑意味,李瑤兮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指腹蹭過他分明的骨節,又給他拿了一塊點心:“先多少吃點,待會請你看好戲。”

陳萍萍咬下一小口點心,把李瑤兮這句話品咂出幾分山雨欲來的意思,夾雜些許雪白的眉毛一挑,多了些警覺。

李瑤兮還在不安分地勾住他的大拇指把玩。陳萍萍将過于甜膩的點心撇在一邊,為自己斟上一小盅梨花白。他許久未曾喝酒,方要舉杯,一隻手就輕輕擋住他的手腕。

陳萍萍掀起眼皮,輕歎一聲。

“隻許你喝半盞。”

李瑤兮縮回手,叮囑道,杏眼微彎,端的是似笑非笑。

陳萍萍仰頭飲下半盞梨花白。冰涼的酒水入喉卻滾燙,帶着灼人的辛辣,落入他的腹中。李瑤兮見他喝了,原本蜷起的手掌不被察覺地放松下來,眼波流轉地一笑,倒讓陳萍萍心生奇怪。他不露痕迹地輕瞥四周,卻見衆人或進食或暢飲,并無半點異樣。

直到……

“三殿下!”

一聲驚呼,陳萍萍霍然轉首,隻見方才還好好端坐在席間的三皇子李承平,此時已一臉痛苦之色,唇邊竟淌出點點黑血。

“護駕!傳太醫!”

姚公公扯着公鴨嗓,着急忙慌地大喊。一時請太醫的請太醫,殿外侍衛聽到動靜,也呼啦啦地圍了進來。

慶帝面色陰沉不定地重重擱下筷子,緩緩起身,不斷掃視殿内所有人。今日本就有太醫值守在祈年殿外,聞訊匆忙進殿,為三皇子診脈。

陳萍萍漠然地垂着頭顱,任太醫與朝臣圍在三皇子身邊七嘴八舌,沒有去參與這一場荒唐的鬧劇。或許是許久沒飲過酒,适才又喝得急,此時胸中微有憋悶。他舉袖悶咳幾聲,有什麼腥甜的東西,自喉中噴出,斑駁地灑在黑色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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