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此時陳萍萍早已經在腦中快速地把京都所有官員的名字都想了一遍，确認了這個小姑娘應該不是京中某個王公大臣的千金。
李瑤兮笑盈盈地看着陳萍萍，聳了聳肩說：“我叫小仙女呀！”
聽到這句話，陳萍萍險些笑出聲來，不過再看看李瑤兮，他在心裡默認了這個看似自戀的稱謂。
她将蘇向晚扶到馬上的樣子、仰天大喊的樣子、雪中馳馬而來一襲紅衣的樣子，以及對他笑的樣子，竟讓他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這個女子本就不屬于這世間，而是從天而降踏入凡塵的仙女。
更何況今天的霞光不就是天降祥瑞嗎。
“哈哈哈開玩笑啦，我叫李瑤兮，怎麼樣是不是很高大上的感覺？”
“李瑤兮？”陳萍萍重複了一遍。
李瑤兮點點頭。“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
“好句子。”
“一個姓曹的人寫的。”
陳萍萍又看了她一眼，見她連鬥篷都不披，微皺着眉頭問道：“冷不冷？”
李瑤兮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問題，笑着回答道：“凍着凍着就習慣了。”
确實，凍着凍着就習慣了，這是她還在那個世界時的親身體會，畢竟北京的冬天真的能把人凍成狗。
陳萍萍略微笑了笑，算是對這句俏皮話的回應，然後就聽見那個名叫李瑤兮的女子問道：“你就是……陳萍萍？”
陳萍萍不知她為何用那種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眼光看着他，淡淡回答道：“正是。”
出乎他的意料，李瑤兮的眼睛亮了起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前去抱住了他。
“萍萍，本姑娘喜歡你好久啦！”
陳萍萍身體微微一僵，面上的表情都不自然了起來，似乎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說出這種話。不過奇怪的是他到底沒有忍心直接把她推開，而是任由她抱着他，把頭抵在他的肩上。
李瑤兮輕輕閉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氣息，呼吸微微發顫，他們兩個靠得太近，以至于李瑤兮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的肩膀有些瘦削，棱角分明即使隔着厚厚的氅衣都能感受到這具軀體的清瘦。李瑤兮小心地抱着他，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揚，開心得像是要冒出粉紅色的泡泡。
她，抱了，陳萍萍！
此時，陳萍萍的内心遠遠不像他表面那樣平靜。平日裡極其不喜與旁人肢體接觸的他，此刻卻并沒有生出什麼抵觸的情緒。
“撲通，撲通……”
他側頭看着那個一臉甜蜜與享受的小姑娘，也聽着她的心跳，卻發現自己的心跳與她的逐漸重合。
他被人抱了。
那個人叫他萍萍。
而且她還說自己喜歡他。
他的腦中閃過她縱馬狂奔的模樣，下意識地想将她擁在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李瑤兮才回過神來，松開了仍然環着他的手，臉上染上一絲绯紅。
“那個，我開玩笑，别，别當真。”她有些不自然地說。
她剛才肯定是腦子抽抽了才來了個當衆表白啊！
陳萍萍托腮含笑看着她，輕聲道：“我知道。”
“還有，你穿黑衣服真好看，和你暗夜之王這個稱号挺配的。”李瑤兮說道 。
陳萍萍低頭看了看自己萬年不變的黑衣，輕聲道：“多謝。”
“哎呀你不要這麼客套嘛，萍萍這個名字這麼可愛你也裝裝可愛不行嘛？”
陳萍萍愕然，可愛？這個女子怕不是對他有什麼誤解。
至少他個人認為，就算是把京都裡的所有人都問一個遍，也沒有人會認為他和“可愛”這個詞沾得上邊。相反，其實他覺得此時正興緻勃勃地盯着他的李瑤兮更可愛些，他甚至産生了一種想捏一捏她的臉的沖動。
“你家住何處？”陳萍萍問。
“都說了我是小仙女啦，我當然不屬于這個世界呀。其實啊，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乘着今天的霞光來的。”
“仙界？”陳萍萍問。
“差不多吧，你也可以這麼理解，不過你要是想叫我一聲仙女姐姐我也沒意見。”
“所以你為何來此？”
“讓我先猜猜，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像那些影視劇裡說的那樣下凡拯救蒼生或者是和某個神仙私奔什麼的？那個……其實吧……我就是偷偷來玩一趟而已啦。”
“那你要待多久？”今日的陳萍萍難得對一個人如此有興趣，接連發問。
“唉，我可能馬上就得回去，誰讓神廟裡那個萬惡的老頭隻讓我待一天呢？要不是看在他能和我做做交易，我早把神廟砸了。”
“神廟？”陳萍萍見李瑤兮居然和神廟有關系，不禁更加好奇。
“不過是座軍事博物館罷了，沒有你們想的那樣虛無缥缈，頂多是高科技點而已。诶？我忘了，你可能聽不懂這些。你别介意哈，我們那兒這種詞有點兒多。”
“你以後還會回來麼？”
“那當然！”李瑤兮笑得一臉神秘。“本姑娘可還有大事沒做呢！”
她徑直走到馬旁，翻身上馬。“好啦，我得走了，我可不想讓那個老頭再數落本姑娘一頓，以後我還要來玩呢！”
她又朝陳萍萍笑了笑，握住了缰繩。
“那，以後見。”
“嗯，我敢打賭，咱們以後還會再見面的。”李瑤兮俏皮地眨了眨眼說道。
“還有，你長得很好看。”
還沒等陳萍萍回答，李瑤兮就輕揮馬鞭，縱馬揚長而去，隻留下陳萍萍在後方盯着她遠去的背影。
過了許久，陳萍萍才收回了目光，眼神柔和無比。
“走吧。”他輕聲吩咐道。
一道黑影從角落中閃出，沉默地将輪椅抱回馬車上。
是影子。
陳萍萍坐在馬車上，依然是用手掀開車簾，望着杳無人迹的長街和街上的積雪，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個紅色身影，還有那張笑盈盈地望着他的臉。
“小仙女？”他自言自語地笑着說道。“還挺像的。”
陳萍萍放下車簾，再一次讓自己陷入到黑暗之中。
但這種黑暗似乎與往日不同，至少陳萍萍蓦然覺得，有一絲微光已經照了進來。
雪初霁，朔風涼，天地間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