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秀也注意到了不對勁,她看見陸航之掌心裡的血水,瞪大了眼瞳。
“姐姐……姐姐她……”
林晚秀雖然慌亂,但尚有理智。
她喚來大夫,好幾個大夫圍着床榻,隻一人把着脈,其他人則在看到陸航之手上的血後,并結合林晚傾的情況,便斷定她已到了分娩之時。
“可是……可是我姐姐這樣要如何生産?”
“夫人别着急,娘子隻是受了些驚吓,并且吸入太多煙塵,您即刻去找個有經驗的穩婆,這兒有我們幾個守着,定會讓您姐姐順利生産。”
“好,我這便去請!”
林晚秀轉頭,便叫來個婆子去請人。
陸航之還守着那張床榻,全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目不轉睛凝視着榻上之人,林晚傾滿頭虛汗,臉頰還有些黑垢。
她眉頭深鎖,面色蒼白,唇瓣也漸漸失去血色。
“晚傾……撐着點……撐着點……”
他伏在榻前,聲聲急切地在她耳邊呢喃。
林晚傾逐漸喪失意識,已然聽不進外界任何動靜。
“這位大人請您速速出去,您在這兒不方便……”
一位面龐圓潤、身體發福的大夫走到他身旁叮囑道,然而陸航之似乎沒聽到,或者是裝作沒聽見。
“大人……大人……”
“我不能走……我要陪着她……”
“大人,您一個大男人在這兒也無用,這位娘子從火場中出來,意識不清,吾等必須喚醒她,娘子才能生産,到時這兒一片混亂,您在這兒隻怕是幫不上任何忙!”
大夫說得甚是委婉,怕他添亂倒是說成幫不上忙。
陸航之遲疑不決,終是林晚秀勸了幾句,他才默然離開。
他被迫退到房外,眼前都是進出的丫鬟,隻有他一人無事可做。
“大哥,你趕緊去換身衣服吧,可别着涼了!”
陸遠之瞄着全身濕透的他,提醒道。
陸航之面對着手裡的血水,神思依舊在林晚傾将要生産這件事上徘徊。
他整個人就像是丢了魂,連陸遠之遞了條帕子給他,他也沒有注意到。
陸遠之焦急萬分,鐘克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鎮定點。
鐘克競無聲的安慰确有奇效,陸遠之冷靜下來,再把手上幹淨的帕子捂在陸航之手間。
“她才八個月,這不就是早産了嗎?”
陸航之眼眶無神,喃喃自語。
他想起方才在火場裡出的差池,是他沒有護好她,才讓她出了意外。
若他當時注意點,她也不會被撞到,孩子也不會出事了。
“應該沒事的,大哥你别擔心,八個月……孩子也該長大了,不會有事的!”
“可若沒有今日的意外,晚傾是可以足月生産的……她是不會出事的!”
“大哥你冷靜點——”
陸航之幾近崩潰,他俯下頭,把自己送入痛苦和責備之中。
“讓你大哥一個人冷靜下吧,我們進不了産房,隻能在外頭幹坐着,我們安靜地待着就是給他們雙方最大的幫助了。”
鐘克競是這裡唯一能保持冷靜的,陸遠之看了眼兄長,忽有種無力感。
外頭的人都沒了聲,各自沉寂。
他們隻能看着這屋子裡進進出出的人,人家是手忙腳亂,而他們隻有等待。
“今日多虧你幫忙,不然我們不一定能救到人……”
“大家都是同鄉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鐘克競松着肩膀,他今日原是打算去見林晚傾的,而到了瑞王府才得知出了大事。
他也正巧碰上前來救人的陸遠之,二人沒有一句廢話,便一同闖進王府救人。
他們三個大男人在外頭幹等着,誰都進不去。
忽然卧室内傳出好大一聲動靜,陸航之擡起頭,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
“大哥——”
“放開我!”
“你不能進去——”
“晚傾一個人在裡面受苦,她在受苦!你給我起開!”
“你進去也無用啊!你幫不上忙就别進去添亂了!”
陸遠之攔着他,兄弟倆互相拉扯。
鐘克競也上來勸阻,隻是他們壓根阻止不了這一刻喪失理智的陸航之。
三人扭成一團,一陣響亮的啼哭聲方停止了他們的拉扯。
他們的目光同時朝着卧室的方向,一臉呆滞卻釋然。
“生了生了……太……”
那聲“好”還在鐘克競的喉嚨裡,他卻被陸航之無情地推開。
男人想沖進去,此時一個穩婆走出來。
“孩子已經出來了,那晚傾可是無事了?”
沒等穩婆說話,陸航之便一頭焦急地問道。
“回大人,夫人讓奴婢出來禀報,娘子順利誕下一位小少爺,母子平安!”
聽到“母子平安”,陸航之内心那根緊繃的弦才解開。
他的鬓角不停地流着汗,他吐了口氣,唇角露出一抹安然的笑。
“晚傾呢,她現在如何?”
“娘子産後虛弱,現下歇着呢……”
穩婆剛說完這句,另一個穩婆便抱着孩子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林晚秀。
“讓我瞧瞧……”
陸航之等不及,便先開了口。
林晚秀沉默地看着他,遲疑了一下,後對着那抱着孩子的穩婆點了點頭。
穩婆将孩子抱過去,她甚是謹慎,還不忘教陸航之如何抱穩。
陸遠之皺眉,情緒倒沒有陸航之那般高漲。
不管他們再如何期盼,那也不是陸航之的孩子。
“這孩子早産,是否會留下後遺症?”
“早産?啊……這個大人放心,孩子是足月的,甚是健康,不會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