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秀一進陸遠之的書房，她才走了幾步，陸遠之便匆忙從桌案後的椅子上起身。
男人興緻沖沖地走到夫人面前，他現在隻關心這件事。
林晚秀面無表情，隻給了他一個淡漠的眼神。
陸遠之面色凝固，方才活躍的狀态漸漸消失。
她的沉默已經給了答案，林晚秀繞過他，走到他的桌案前，她的背影甚是無奈。
“以後就算是我要見她，恐怕也很難了。”
“你姐姐為何如此絕情？”
“我姐姐絕情，還不是為了你大哥！”
“為了我哥？你姐姐若真是為我哥，就不應該這麼做！”
“我姐姐如果不這麼做，你大哥早就成了世子的劍下魂了！我姐姐這麼有情有義的人，你卻說她絕情，你怎麼不說你大哥愚蠢呢，非要去惹梁宥！”
“我大哥重情重義，若他不是個重情義之人，也不會癡情你姐姐，也正是因為對你姐姐癡情，他才甯願不要自己的性命去做這種傻事，你憑什麼說我大哥愚蠢？”
夫妻二人吵紅了眼，聲音也一回比一回大。
每回遇到陸航之和林晚傾的事，陸遠之和林晚秀幾乎要争執一番。
“既然你大哥重情重義，那便要你大哥回去找那個李氏好了，那個李氏不正好也在等着你大哥嗎，這樣倒也能兩全其美了！”
“你怎麼如此不可理喻？我大哥如今心裡的是誰你不是不知道！這種話你竟還能說得出口？”
“我也是為了你大哥好，他當初對那李氏甚是情深，既然他們情深，那如今再找回這種感情也恐怕不是很難吧，隻要你大哥找回對那李氏的情，他便能自然而然地忘了我姐姐，那他也不會那麼痛苦了呀！”
林晚秀說得輕巧，她隻一張嘴，便把感情說成了廉價之物。
陸遠之無法苟同。
“晚秀，你沒有深刻地愛過一個人吧？”
“這和這個有何關系？”
“我大哥雖然愛過李氏，曾經與她海誓山盟，但那也是曾經……我大哥重情重義，所以對自己愛的人都會用情至深，不過他一次隻會愛一個人，他現在深愛着你姐姐，确實如當初深愛着李氏那樣，你要真的把你姐姐從他的心中剝離了，那對我大哥實在是太殘忍了！”
“所以我才說長痛不如短痛啊，你大哥在沒有忘記我姐姐之前，确實是要痛苦一陣的，但等熬過去了，你大哥脫胎換骨，便也能再愛其他人了啊，他忘了李氏後愛上我姐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陸遠之的眼眸裡是妻子的影子，但他的思緒卻回到了許久以前，那個最令他難忘的盛夏。
陸航之與陸家決裂的模樣在他腦中打轉，他不願再看長兄為了女人而痛苦。
這種事隻要經曆一次便夠了，老天為何還要再來一次？
陸遠之心疼兄長，也憤怒老天爺對陸航之的不公。
“今日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晚傾都要躺下了，然而梁宥這個時候回來。
“和平時一樣，都還好……”
林晚傾坐在榻上和他說話，她還算有些精神，不然也懶得動嘴皮了。
梁宥探上她的手，道：“父親已經囑咐過太醫所的太醫了，還有産婆已經安排進了王府，這兒還有你的婢女和行善，有他們在，你和孩子一定都會平安。”
“瑞王和世子費心了……”
“如果生産的時候我不在，你會不會害怕？”
“您和瑞王都安排了這麼多人，我怎麼還會怕呢？”
林晚傾咧嘴笑，她的心态比梁宥還正常個幾分。
梁宥近來諸事繁多，心情煩躁也在所難免。
但他隻要一見到林晚傾，整個人能稍微愉悅些。
“有的時候我在想，你若能入仕，你的仕途肯定順風順水，平步青雲或許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
梁宥笑着說道，而林晚傾覺得這話甚是耳熟，愣愣地看着他。
“世子為何突然這麼說？”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你的性子沉穩，不驕不躁，不急不慌，很是适合官場，你若能為官，定是個好官。”
“世子說笑了，我不過一介女子，讀書不多，哪能入仕呢？”
林晚傾一笑而過，而她此時心裡想的，卻是他剛才的那句話。
她眉頭皺出了幾條紋，越想越覺得奇怪。
“怎麼了，你的神情不大好？是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隻是方才那句話曾也有個人同我說過……”
“是麼，那是何人？”
梁宥好奇地等着她的回答，而林晚傾不能說出這個人的名字。
陸航之這三個字在他眼裡是大忌，林晚傾莞爾一笑，想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我也不大記得了，隻是隐約記得有人說過罷了……”
梁宥凝視她的笑容，她沒有承認，但他心裡也大緻有數。
二人甚有默契，都絕口不提陸航之。
“我聽說你昨兒個見了李氏？”
男人轉了話題，化解了前一刻的微妙氛圍。
而他這句，又讓她産生新的焦慮。
“世子别誤會，我隻是……”
“我就說說，沒其他意思，況且你們都是雲州人，老鄉見面也正常。”
男人笑着說道，确實看不出任何異常。
林晚傾還是無法放松，心虛感怎麼也下不去。
“你和李氏都聊了些什麼？”
“不過一些家常罷了……”
林晚傾揉着手上的袖口，她沒有說實話。
雖說是家常，但内容與陸航之有關。
她擔心梁宥發現端倪，還想着解釋。
“時候不早了，趕緊睡吧。”
男人轉換話題的速度過快，林晚傾的内心更是不安。
“嗯……”
她強作無事，隻能順着他的意思。
梁宥走前，溫柔地哄着她，陪着她直到她睡去。
——
“陸大人這邊請，我們世子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小厮領着主人今日要見的貴客，直到把陸航之帶到主人面前。
陸航之昨日收到一封密函，他在看到函上的署名時，本還有所遲疑。
但他今日如約見到那密函的主人，他心裡的疑惑不減反增。
“下官見過靖王世子，世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