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陸老爺正談到激動之處,林晚傾立即打斷他。
她怕陸父身陷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趕緊阻止。
“那種往事便别提了吧,這讓世子看笑話不大好……”
“嗯……對對……我一時糊塗,竟說了些胡話,讓世子見笑了。”
“哪裡,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看得出陸老爺也是位慈父啊!”
陸老爺覺得自己不配慈父這個詞,什麼父慈子孝,在他和陸航之之間根本不存在。
他搖頭擺手,甚是慚愧。
梁宥大約再坐了半個時辰,他臨走之前,陸老爺正想起身送他,但被他以不必麻煩的理由婉拒。
他擔心陸老爺的身子,要陸老爺多加保重。
“多謝世子關懷……那這樣,晚傾,你替我送一送世子吧。”
“是,父親。”
陸老爺将此重任交給兒媳,林晚傾應下後,便親自把梁宥送出了陸府。
陸府偌大的門庭之外甚是冷清,隻停了輛沈園的馬車。
林晚傾把人送出來後,便請梁宥上車。
“陸夫人不想了解陸州判的情況?”
梁宥剛要上馬車,卻轉了身,問道。
“航之在世子那兒定是安全的,妾身也相信他不會有事……”
“夫人如此相信夫君,真是陸州判的福氣。”
“夫妻本就應該互相信任,互相扶持,妾身相信自己的夫君是清白的。”
“但陸州判和李彩華曾有過關系,這是不争的事實。”
“世子是不相信李氏嗎?”
“有些事并非我不相信,隻是事實就在眼前,你不得不信……”
梁宥黢黑的眼眸筆直地望着前方,他這話如同啞謎,令人琢磨不透。
空氣沉澱了片刻,男人意識到自己奇怪的言辭,便笑了笑,要林晚傾不要介意。
林晚傾微笑回應,并提醒了梁宥回去的時辰。
“大姑娘——大姑娘——”
這聲“大姑娘”甚是熟悉,林晚傾立即回頭,便看到一個林府的丫鬟跑過來。
她是林母身邊的一個丫鬟,名喚點翠。
女孩這是跑了整條街,才跑到陸府的。
她跑到林晚傾面前的時候,大喘着氣,但還能說話:“大姑娘……不好了……老夫人她……”
“祖母怎麼了?”
點翠都還沒說完,林晚傾的心髒便漏跳了半拍,難道祖母她……
“老夫人出事了……剛請了大夫回來,現在正躺在榻上,是夫人要奴婢過來給您傳話的……”
林晚傾冷靜地聽她說完,正打算回林府。
梁宥此時還未離開,便道:“夫人先上車,我送夫人一程。”
“世子……”
“人命關天,夫人就别猶豫了。”
“那……多謝世子了……”
但上車之前,林晚傾命秋果回陸府告知陸老爺一聲,便坐上沈園的馬車回了林府。
“孩子啊,祖母都知道了……”
祖母躺在榻上,握着林晚傾的手說道。
林晚傾沉默,大略知道祖母暈倒的原因。
林老爺和林夫人安靜地陪在榻前,目光都不曾離開過床榻。
“世子也來了,真是抱歉,老身動不了,無法給您請安了……”
“林老夫人不必在意,您安生躺着就是。”
“多謝世子體恤……”
林老夫人有氣無力,隻是簡單的一句話都要費她很大的勁兒。
衆人隻陪了祖母一會兒,便不打擾她休息,暫隻留下林夫人一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今日多謝世子,祖母身子抱恙,林府也沒辦法招待您了,等來日得空,妾身再拜訪沈園……”
林老爺忙着與大夫溝通,林晚傾看了眼父親那邊,便轉頭對梁宥說道。
“林老夫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陸夫人要樂觀些……”
“是,妾身會的……林府如今這般,妾身怕是顧不上外子那頭,還請世子多多照顧外子,妾身感激不盡!”
“陸夫人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陸州判的!”
男人輕微地揚起唇角,溫柔地答應道。
而他一轉身回到沈園,便直奔甯靜齋。
他剛走進院子,便看到房門外倒了一地的侍衛。
“這是怎麼回事?”
“回世子,這都是裡面那人幹的……他反抗得厲害,兄弟們怎麼勸都不聽,最後竟還動了手打我們的人……”
“他先動手的?”
“是……”
侍衛首領低着腦袋,壓根不敢亮出自己此時的表情,怕被梁宥發現他的心虛。
梁宥沉思須臾,先命人把那些侍衛擡下去,然後自己單獨進了房,連見義也隻在外頭守着。
房内一片狼藉,全是群架鬥毆遺留的痕迹。
梁宥往裡走,才在一根梁柱前發現陸航之。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那根紅木梁柱,頭朝下,看不到他的模樣,額頭和鬓角垂散着幾縷發絲,淩亂不堪,身上和衣物上還有斑斑血迹,衣衫不齊,整個人看着甚是狼狽。
男人微喘着氣,左腿彎曲,左手橫放在膝蓋上。
似是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他稍稍擡面,隻看到眼前人那雙鍍銀黑底的梅花紋靴。
“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是吧梁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