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家的片子,劇本由全城最知名的編劇倪大師操刀,屬實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一旦拍出,必然叫好叫座。
可惜主演卻不是她。
她隻分得了一場戲,身份是惡毒配角的小跟班,僅一句台詞,簡單至極。
然而正是因為還有這句台詞的存在,才令她不得不被迫與黎湘瑩打照面。且因是工作,她哪怕再不情願也沒有推脫的理由。
噩夢再次複蘇,以不容抗拒的強勢姿态襲來,林緻遍體生寒。驚恐,卻無計可施。
“隻有一場戲,熬過去就好了。”她喃喃自語,為自己鋪墊直面陰影的勇氣,“姜導已經答應,以後再不讓我與她拍對手戲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不要怕不要怕。”
她為自己的怯懦而憤怒流淚。
給Maggie打電話提起這件事時,對面一聽就炸了:“她又想對你做什麼!死撲街,絕對是故意的!我同她一齊長大,她肚子裡那點小九九休想瞞過我。阿緻你别怕,她再像中一時那樣欺負你我就和她拼了!”
氣死她了。
氣死她了!
林莫琪一想起她也曾在黎湘瑩的誘導下參與過對林緻的霸淩就後悔莫及,她們當時怎麼就那樣傻!像群小醜一樣被黎湘瑩耍得團團轉,替人作惡還不自知。
若非她後來偶然偷聽到黎湘瑩同她媽咪的聊天,她到現在恐怕還自以為自己很正義呢!那樣的話,就算阿緻不怪她,她今生也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阿緻,對不起,我這次一定保護你。”林莫琪哽咽着說,語氣極為堅決。
她再蠢到被黎湘瑩當槍使她就去死!
林緻突然就後悔了,她不該把這事告訴好友的。
Maggie一直對自己心懷愧疚,又是個易沖動的急性子,萬一做出過激行為可怎麼好?她再驚恐無助也不該找Maggie傾訴的。
想到這裡,她立即改口安撫:“跟你說一說就好多啦。沒事的,就一句台詞,很快就拍完了。我一結束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不,你不用過來。是……是公司的規定,不許探班,沒事放心好了,那麼多人看着呢,她也要顧及輿論呀,又不是小時候了。”
“嗯,嗯,放心啦,我不住公司宿舍,還去找你住。嗯?我怎麼會跟你友盡呢?!我傻麼你對我這樣好,我去哪裡再找第二個你這樣的好朋友。”
“對,恨你,恨你太啰嗦耽誤我背詞了。”
“好,拜拜。”
放下電話時,林緻心中的積郁已被驅散了大半。Maggie,她的好Maggie,還好她還有她。
等她做足了心理建設,戲也開機了。
江城時下的電影都是流水線快餐式制作,幾天就能成片,像姜導那樣總是花幾個月時間來打磨一部影片是前所未有的。
林緻以往總覺得節奏太快,如今卻頭一次感激起了這種模式。哪怕從頭拍到尾,也不必與不樂意見到的人糾纏太久。
一輛鑲滿黃鑽的保姆車從場外駛入,一霎時吸走所有人的眼球,所經過處驚歎連連。林緻聽見身旁的燈光師咂舌道:“乖乖,開眼了,這得多少錢。若是能把車頭最大的那顆偷走……”
“癡線啦!”有人拍了下他的腦袋,“人家姨丈是大老闆,背景大過天,你有膽做,十條命都不夠賠。與其在這裡發夢,不如呆會把人家的光打得好看些,說不準人一高興就賞你一顆。”
“哦~原來這就是我們的女主角?”燈光師恍然大悟,“那我可得使出看家本領才行。”
林緻在他們的交談中擡眸一瞥,立時與剛從保姆車中下來的時髦女仔四目相對,打了個照面。
黎湘瑩冷笑着勾了勾唇角,接着沖身邊前來迎接的人燦然一笑,将戴着手套的纖指虛虛地搭在那人墊着白毛巾的胳膊上。
自有侍者撐起遮陽傘,鋪開紅絲絨的地毯,迎接她的駕臨。
黎湘瑩就在衆人的簇擁之下,腳踩地墊,面帶微笑地向林緻走來。
林緻手握台詞本的手微微一抖,一語不發。
黎湘瑩卻朝她伸出了手:“好久不見啊,老同學。如今真有大明星的牌面了,見到我都假裝不認識了,真叫人難過。”
聽她這樣說,一路跟随她而來的基哥搶先答話:“嘿嘿,黎小姐說哪裡話。她腦袋不靈光,怕是沒想起來。”
“是麼。”黎湘瑩收回手,淡淡道,“想不起來就算了,緣分這種事,總歸無法強求,還是談談戲怎麼拍吧。我新入行,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多指導。”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鄒兆基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第一天沒有林緻的戲份。到了第二天時,她突然被叫到影棚中,去了才知是黎湘瑩嫌她的戲份安排的不好,做主給她改了。
“我總覺着這種演法太平淡了,戲劇沖突不夠劇烈。而且你堂堂最佳新人居然隻有一句台詞,這不是欺負人麼。”她義憤填膺,“你可是我同學,不看僧面看佛面,哪能叫你戲份這麼少。”
她把新改好的劇本遞到林緻面前:“不過呢,還好我尚能說得上話,已叫他們幫你加戲,多了好幾句詞呢,你瞧。”
是多了幾句。可是,林緻緊抿下唇,卻莫名其妙多了她被扇耳光的戲碼。
“為什麼要這樣改?”她盯着黎湘瑩質問,“為什麼要這樣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