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黎湘瑩睜大了眼睛,“當然是為你好啊。我瞧你戲份太少,看不過去才仗義替你出頭的,難不成你以為我想害你?”
“那你可真是好心當驢肝肺了。”她蹙起秀眉,有些許失落,“我方才都同其他人交談過了,他們也覺得改的好,更有看點。再說,你上部戲不就靠被霍雲叔扇耳光火出圈的麼?可見耳光旺你,多被打幾次,說不準影後寶座都能到手。”
“你們說是不是?”她扭頭看向衆人。
“這——”鄒兆基為難地皺起兩道濃眉。因着林緻清純到極緻的長相,男性觀衆們的确惡趣味地更愛看她被虐的鏡頭,可是,明知是惡趣味,怎麼還能故意逢迎。
上部戲那是情節需要,目前這個……鄒兆基心裡嘀咕了句:“大可不必。”
而且這部戲的受衆它、它也不是男性呀!
真的會有女仔喜歡看女角色被虐的鏡頭麼?哪怕是惡毒配角。鄒兆基深表懷疑。
可他卻不敢開口質疑。眼前這個可不僅僅是拿督的獨女,更是齊生齊太的寶貝甥女,他們老闆挨了人家三刀都不敢聲張,眼下還巴巴地捧着人家,他哪裡敢多嘴。
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個女仔根本就是有仇,隻不知究竟誰先招惹的誰。看這架勢,大小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不如這樣,一拍兩版,哪版效果更好就用哪版,如何?”
他自覺一碗水端平,誰知卻換來林緻一聲嗤笑:“倘若最後仍選用了原版,那我豈不是白白被打了?”
鄒兆基心中叫苦,直想找個什麼東西把這姑奶奶的嘴給堵上。人家大小姐擺明了要拿你撒氣,你就讓她出出氣又怎麼了,還真以為在跟你讨論劇本麼?連他打圓場的話都聽不出來,夠憨。
林緻卻繞過他,将目光落在了一直未發聲的倪大師身上:“大師,這是您的劇本,您以為呢?”
倪大師不料林緻居然會點他,尴尬地咳嗽兩聲,道:“就聽鄒導安排吧。”
他也是拿錢出山,懶得摻和這種小事。
鄒兆基當即松了口氣,喜悅道:“對對對,聽我的就行。黎小姐也是為了片子考慮,阿緻你就為工作犧牲一回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是啊,又沒有讓你跳樓跳海,扭捏個什麼勁。”燈光師不能理解,“之前有武師為了拍戲差點連命都沒了,人家也沒有抱怨什麼。要是連這點敬業精神都沒有的話,不如趁早改行啦。”
黎湘瑩聞言,露出贊許的笑容。燈光師立即紅光滿面,搓着手激動不已。
林緻沉默半晌,道了聲“好”。
開拍後,她才方知對手戲演員被換成了一個陌生的彪形大漢。
鄒兆基擦着額上的汗漬解釋道:“黎小姐說她飾演的角色不适合做這種事,不如換她的保镖……”
“不用說了,我懂。”林緻打斷他道,“随你們怎麼安排,我配合就是。”
鄒兆基一喜,想誇她兩句,一擡頭就被林緻眼中濃郁的壓抑與絕望震得天靈蓋一陣激靈,張張嘴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阿女……”他學姜傲年一般喚她。
林緻卻已在鏡頭前就位。
膠片開始滾動。林緻擺出一副刁蠻的樣子,道出改動後的台詞:“信不信我替我家老大揍你啊?”
那模樣,認真欠揍。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啪”地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彪形大漢站出來怒道:“憑你也配?!”
“咔!”
攝像扭頭問:“基哥,這條如何?”
鄒兆基尚未答話,就聽黎湘瑩“哎呀”一聲,道:“我剛剛姿勢沒有擺好,麻煩再重來一條好麼?辛苦各位。”
于是隻得重拍。
第二條依然不過。
第三條,
第四條,
第五條……
總有各種問題出現。
到第二十條時,林緻一側的臉頰早已高高腫起,嘴角處肉眼可見猩紅色的斑斑血迹,甚是駭人。
攝影機後的工作人員後怕地吞了吞口水,怯聲道:“基哥,要不,還是算了?再這麼打下去,姜導那邊怕是不好交待。”
“行!”鄒兆基咬牙道,“今天就先這樣,收工!”
黎湘瑩适時表達出歉意:“真對不住啊,耽誤大家進程了,我是新人,演戲還不大熟練,明天一定調整好狀态。”
“哎呀呀,黎小姐說哪裡話,精益求精嘛,您這才叫敬業。還是新人都能不厭其煩地演這麼多條,我們都佩服得不得了。”燈光師話音剛落就挨了鄒兆基一記眼刀,隻得幹巴巴地閉嘴。
“什麼嘛。”他不忿地心想,“平時也沒少聽你在背後抱怨,現在倒是護起犢子來了,早幹嘛去了。”
跟天成這種小公司比起來,明顯還是黎大小姐所在的下城娛樂更有前景,他不介意豁出顔面抱大腿。
見衆人開始各自為收工忙碌,黎湘瑩又輕聲慢步走到林緻面前,滿眼心疼地問:“痛不痛?真可憐。”
說着就伸出手想要觸碰林緻嘴角的傷口,卻被後者側頭避開。
黎湘瑩也不強求,随意地甩了甩手,壓低音量湊近她說:“膽子變大了不少啊,還以為你見到我會吓得痛哭流鼻涕呢,啧,現在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林緻厭惡地後退一步:“誰也不是供你消遣的玩意,恕我不奉陪。”
“陪不陪的你說了算?”黎湘瑩哼道,“再說了,你拿什麼跟我鬥。憑你那個不成器的細佬,還是不要臉的阿媽?别以為你拍了部電影就有多了不起,我當初既有本事讓你滾出聖瑪利亞,現在就同樣有本事讓你滾出娛樂圈。”
林緻面色一下氣到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