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我送你到園門。”
冷元初任由擡辇小厮将她帶回,倚靠扶手,一陣惡心。
怨不得昨日那般無禮,輕易揭了蓋頭,而後那麼決絕離開,晚間又拒絕入洞房——
他應是想随親王出征吧?這樣便不必與她日日見面,還能光明正大找那個女子……
冷元初鼻尖一酸,拼命掩住淚目,不要下人發覺。
直到仰止園,望着那匾額,又郁結堵心:聽說這是郡王親自堪輿定址,親手設計的婚房,該不會是為了那個女子吧?
還是說,那女子親手繪制此園一山一景,他再虔誠搭建,隻為博美人一笑?
越想越難過,腿仿佛被灌了鉛,始終邁不進園子,可她在親王府無處可去,看見佩蘭走過來迎她,終是長歎口氣,跨過那高高的門坎。
“小姐,園内午膳備好了,王爺未歸,早間留過話,說到了膳時若他不在,小姐一個人用便是,不必等他。”
“好,我沒想等他。”
可坐在整面湖山石圓桌,看滿滿一桌江甯菜,沒一樣是她喜的,側頭看佩蘭布菜間遲疑的手,本就煩悶的情緒再度沖了出來。
連佩蘭都知這不合她口味。
冷元初起身,看着門外說道:
“我們去外面吃吧,尋尋上元縣有沒有紹興館子。”
“可……要到親王妃那邊請示?”
“我去問問吧。”
冷元初再次出現在敬霭堂,這次她看着林氏,已有敬畏之意,但林氏不知兒媳半日間心态完全變了,依然是那般柔和問道:
“初兒出府可是?”
“要婆婆見笑,兒媳不在江甯府長大,回來後是有些新奇首府繁華,想着無事,可否在上元縣逛一逛?”
林婉淑聽罷開懷大笑,“當然可以,不過要多帶些侍衛。若離了馬車,定要帶好遮面。”
“多謝婆婆。”
冷元初接過令牌,帶着佩蘭上了用四匹駿馬牽引那高大寬敞的王府馬車離了親王府。
上元縣與江甯縣一河隔開,越國公府在江甯縣城西,親王府則在上元縣中心。此前江甯縣是太子的屬地,上元縣就是她公爹敦靖親王的屬地,可在稅賦中留款自用。
“你叫什麼名字?”冷元初坐在馬車問那趕馬的奴才。
“回王妃,小的保福,是親王府家生奴才。”
“你可知,這裡有紹興菜館?”
“哦?回王妃,小的還真知道一處,王妃是要去那邊?”
“去那邊。”
到了地方,冷元初示意佩蘭給他和跟着的幾個侍衛賞金堵嘴。保福一衆第一次見賞碎金的,對這尊貴之人更多了一番虔誠。
佩蘭為小姐點了幾個菜,她們坐下一同吃,都覺出這家館子味道竟是不錯。想着以後雖不能日日出府,隔段時間來此緩解思念應是不錯。
吃過飯,便由着保福一邊在上元縣信步驅車,一邊為她介紹,哪些是官邸,哪些是衙門。冷元初悄悄掀開車簾,越過寬闊的路面,望向車外旗幡招展的沿街商鋪,熙來攘往、人聲鼎沸。
畢竟是首府,比紹興府繁華。
溫行川在冷元初離府不久回來,以為冷元初回了園子,走向書房的腳步一頓,轉去中堂。
看着下人抹桌擦地,溫行川竟是因沒有那芬馥的惠蘭香,覺察到她不在中堂。早間他們并肩同行時,那絲縷香氣讓溫行川無法忘懷。
溫行川攔住一個仆人問道:“郡王妃去哪裡了?”
“回殿下,郡王妃方才去找親王妃,應是請示離府。”
離府?溫行川雖不知冷元初是在紹興府長大,但他知她對江甯府或是上元縣,應是完全陌生的。
親王府對她來說同樣新鮮,為何不在王府賞景?跑出去做什麼?
溫行川傳府門侍衛,問清郡王妃确是離府,二話沒說騎上馬出去尋她。可走了幾條街,都未見到自家馬車,想想她能走多遠,打馬回府等她。
他沒想到,直到天幕降落,園内才傳來,他想聽到的甜美之聲。
她怎敢回這麼晚!不知自己什麼身份嗎?這裡不是她自己堅持求來的嗎!
冷元初與佩蘭有說有笑走進中堂,竟見到溫行川端坐在那滇石檀木太師椅上,喝着她走時匆忙,忘記飲下的酸棗茶。
“與夫君請安。”冷元初收了笑容,恭恭敬敬面向溫行川行了萬福禮。
聽到那原本悅耳聆聽的聲音一瞬間換成平和、甚至寡淡的聲色,溫行川忽感心頭一堵,險些被放涼的茶噎到。
他放下茶杯起身,邁着大步走到冷元初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住面前纖纖女子,冷聲問道:
“你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