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遲來的道歉瞬間讓文宣淚目。
阿媛見他如此,帶着其他兩個女郎離開,給他們姐弟留了一些私人空間。
文宣盯着她看了許久,然後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過我早看開了,當年許家助老三奪位,本就是滅族的大罪,罪無可恕。”
祁良玉沉默着。
他又笑道,“你呀,也應該往前看了,聽說陛下給你賜了婚是吧。”
祁良玉微笑點頭,“是。”
“韓相那位先認回來的兒子?”文宣又問。
他說的是“認回來”而非“認”,這使祁良玉有些驚訝,“你知道?”
文宣笑笑,“我是不願意出去,又不是被幽禁了。何況,這京城裡有什麼東西能藏得住的。”
“那位大公子的外貌有三分肖似韓相,早年韓相風度翩翩的模樣,我也不是沒瞧見過,要不然能将姓林的迷成那樣。”
“這樣也好,我和陛下早都放下了,你也該放下了,好好對人家。”
祁良玉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點頭。
空氣又凝固了片刻,祁良玉擡頭見他摸着肚子發呆,好奇問道,“陛下說,你不想再招驸馬娘了。”
她朝他的肚子示意道,“不想給這孩子的母親一個名分?”
文宣笑笑,“阿媛不在乎。”
見祁良玉不信,他又繼續道,“我給過她選擇,留在我身邊或者入仕,她選了我。”
祁良玉看他眼中的歡喜不像作假,不過還是有些遲疑,“待在你身邊或者入朝為官并沒有沖突,南慶也沒驸馬娘不能入朝的明令啊。”
文宣看向她,搖了搖頭,未語。
許久後,祁良玉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又聽他開了口,“年後,我打算和阿媛回宣陽了。”
祁良玉有些驚訝。
文宣笑了笑,“年前陛下就将它劃進了我的封地,聽說是個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他摸着肚子道,“要不是突然有了這個小家夥,我當時就走了。”
“這京城啊,我算是呆夠了,不喜歡,不過我現在倒有些理解你,為什麼老愛往外跑了。”
祁良玉微扯嘴角笑了笑。
對于他的決定,她也沒什麼可勸的。
他的父妃已逝,京中的确也沒什麼可以牽絆住他的人了,宣陽離京雖遠,卻是個物産豐富的好地方。
她笑道,“挺好的。”
“以後若是有時間了,我就去宣陽看你,看小侄女。”
文宣笑道,“好。”
“不過不是小侄女,是小侄子哦。”
祁良玉有些驚訝,“當真?”
文宣點頭,“幾個太醫都來看過了,應當不會錯。”
“阿媛就想要給小子,倒是稱了她的心。”
祁良玉見他語氣上雖有些埋怨,臉上卻充滿柔光。
她笑了笑。
過去,其實誰都不可能真正的放下,他不曾,陛下也不曾,隻是,遇上了對的人,就有了想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祁良玉看他扶了扶腰,似有些不舒服,這才驚覺自己打擾的太久了,正要起身,那叫阿媛的女郎卻重新返身回來。
先與她說的話,“王爺,外頭有宮侍來宣,陛下請您入宮。”
她點頭,順勢起身告辭。
離開亭子的時候,聽到的是文宣撒嬌的聲音,“我餓了。”
那女郎的聲音帶着笑意且寵溺,“小廚房裡早煨好了山藥烏雞湯,我去給你端來。”
“是不是腰又不舒服了,你先躺會兒,我待會兒再幫你按按...”
後面的聲音聽着有些模糊了,不過也不重要了。
祁良辰讓她過來的目的,她隐隐有些猜到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醫者不自醫,她呢,能忘記嗎?
······
祁良辰見她頂着個熊貓眼進來了,放下手中事務,“你去文宣那兒了?”
祁良玉點點頭。
範鑫端了碗補氣湯送上來。
“喝了吧,一夜沒睡,還盡折騰。”祁良辰道。
祁良玉眉頭挑了挑,這人,不是她讓她去看長兄的嗎。
一口氣喝下,她才開口道,“你這剛下了朝,也沒睡吧,怎麼還叫我過來。”
“是案子有進展了?”
不過,有進展了,也應該是安從言要見她才是。
祁良辰搖了搖頭,揉揉眉心,“華兒還沒醒,他宮中人如今都拘着,能有什麼進展。”
“倒是你,這一早上挺忙的啊。”
“怎麼樣,文宣跟你記憶中的長帝卿可有什麼不同?”
祁良玉見她一臉刨根究底的模樣,笑了笑。
先帝子嗣稀薄,能活到成年的,也就他們四個,祁良璟死在四年前的那場叛亂中,所以現在就剩他們三個了。
“是有些變化。”
雖之前他因為許家偏幫祁良璟,但并未實質上傷害過皇帝,心中自然也不存在多大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