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壽安宮,姐倆一路走走停停,隻範鑫一人提着燈在前面引路,其他内侍都離得遠遠的。
走過一條長長的宮道,就連範鑫也隐了身子。
昏暗的宮燈下,女帝先停了步子。
祁良玉停在她身旁,面色沉靜如水。
許久,祁良辰才開了口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祁良玉踢了踢腳下的一顆石子,小石子滾動的聲音打破了夜色的寂涼。
她有些煩躁。
“他非要林若岚做你的老師的時候。”
她擡頭看她,“你呢?”
祁良辰歎息一聲,“比你早一點。”
祁良玉眉頭一蹙,“那你還答應!”
祁良辰笑了笑,“老師還算是有真才實學的。”
“何況,當時她來教我,總比去教祁良璟要好。”
祁良玉撇撇嘴,想想也是。
按近日從林潇身上摸到的線索來說,即便當年林若岚已經做了太女少師,可立場依舊模糊。
隻怕當時是兩頭都壓了保。
太後想讓林若岚來教導祁良辰,除了私心作祟,當然也有真心為祁良辰考量。
四大家從來并非什麼牢不可破的關系,不過相比當時新出來的虞家關系還是要好些的。
四家的子女從小就有被選入宮中做伴讀的習俗,互相之間關系親密,也并非什麼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可先帝在位時,鳳後按慣例,該是從薛家出,可姑母那一輩兒,薛家也就出了薛平平一個兒郎,就是說,他除了嫁入皇家,成為鳳後,别無其他選擇。
林若茜或許是一早就看透了,所以她上旨請求外放,并且直到死都未再回過京城。
而被困在那段過往裡一直出不來的,隻有薛平平一人。
哪怕那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他依舊在懷念她,并且将這份寄思平等的分到林家的每一個人身上。
很顯然,林潇也知道,她的小姨母林若茜就是他的免死金牌,才會這麼的肆無忌憚。
可是他,還有整個林家都搞錯了一點,林若茜這塊免死金牌隻在薛平平一人身上有效,而在她們姐妹面前,分文不值。
她看向祁良辰,“臣妹瞧着今天父後面色不佳,怕是要好好靜養靜養了。”
祁良辰擡眼看她,半響點頭道,“我知曉了。”
她招了招手,範鑫不知從那兒拐了出來,“陛下。”
“你去查,今天壽安宮都有何人出入,見了誰,說了什麼,至于後面該怎麼辦,你該清楚。”
範鑫點頭應下。
然後将手中的食盒遞過來給祁良玉,“王爺,這是禦膳房新做出來的糕點,還熱乎着呢。”
祁良玉道了一聲謝,接過。
正要告辭,又見遠處跑來一内侍。
範鑫見他遠遠的停下,走了過去。
那人隻在她耳邊低語兩句,範鑫便大驚失色,也面色慌張的走過來,附在祁良辰耳邊低語。
祁良辰也是面色一變,甚至都沒理會她,直接就往後宮跑。
範鑫簡單行了一禮,就追在後頭去了。
長長的宮道上,很快隻剩下祁良玉一人。
她挑了挑眉,這一個晚上可真夠熱鬧的。
不過,她可不想攤事,低頭瞧着手中食盒,既然還熱乎着,不如現在就送過去。
也不知他有沒有睡下。
······
到底是沒成功出得了宮,明明那門就在眼前了,偏被人攔下了。
“王爺,陛下招您回去,有要事相商。”
來人是祁良辰的近衛,身手别說是在大内,便是整個南慶都排得上名号的。可即便這樣一位高手,此時在她面前喘着粗氣,額角大滴的汗珠,在這個開始冒着寒氣的深夜越加刺眼。
不過這一切都足以看出她用盡了全力,就是為了趕在她出宮前将她攔住。
宮内必出了大事。
祁良玉其實有些不怎麼願意摻和。
“王爺,請吧。”
那近衛繼續催促。
祁良玉看了看手中的食盒,有些無奈。
她認命的轉身跟着她走,一路上試探了幾次,這個死人就會說一句,“王爺到了就知道了。”
祁良玉隻好繼續往前走,走的卻不是後宮方向。
“哎,陛下剛剛不是往後宮走的嗎?”
這次那近衛換了一句,“陛下讓您在景陽殿等她,她處理好了就過來。”
祁良玉也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個把時辰,等的她都睡過去了。
殿門推開的“吱呀”聲一下子将她從睡夢中驚醒,祁良玉朦胧看去,是祁良辰。
她揉了揉眼睛,扶着腰站起。
“皇姐,出什麼事了?”
也不怪乎她如此驚訝,隻分明剛才還算精神的人,此時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整個身體都耷拉着。
她似乎很累,隻走到案前坐下發呆。
祁良玉與她隔着桌案,等她開口。
“阿玉,朕的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