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地處大夏邊緣,這一帶山脈雄厚,山勢綿延,遍布大江大河,其中猶以蛟廟府為甚。蛟廟府西南群山名為南撫,巍峨峻峭,幾座山峰高聳入雲,又有大江穿行其間,因而人迹罕至,僅山腳下零星分布幾處村落。
南撫山常年濕熱,毒蟲遍地,再往西南就是邊陲小國,常為流放之所。長達千裡的群山之中,有一處斷崖名為鹿崖,因崖頂有一塊形似麋鹿的石頭而得名。
鹿崖之下江水奔騰,江面往上三裡,可見崖壁斜生有一顆巨樹,樹冠膨大,自高處俯瞰幾乎橫亘整個江面。而在巨樹後方,隐隐可見一個碩大的洞口。
自洞口往裡深入不知幾裡,便來到一個岩洞。岩洞巨大無比,一眼望不到頭,似将整個山腹都掏空了,奇的是岩洞中央亦生有一顆巨樹,樹冠少葉,卻結滿玉似的圓果。
此時,一條大蛇正盤踞在巨樹之上,繞着樹幹緩慢遊移,蛇頭卻一動不動地搭在一根枝條上,飛快吞吐着舌信。
大蛇前方不遠處,沈栖遲摘下蓑衣鬥笠,緩緩吐了口氣。
一路上大蛇卷着他,速度雖快卻行進平穩,相比前世一尾巴拍暈他再帶回來實在溫和很多。
不過他沒想到重生回來的時間竟這般倉促,剛醒來不久李樵便來敲門,他隻來得及修書一封,其餘什麼都來不及做,就連跟着夙嬰回來之後要如何行事都沒想明白就匆匆到了他的洞府。
剛尋了塊石頭坐下,前方便傳來沉悶的拍打聲,循聲望去,隻見大蛇的尾巴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樹幹,沒收着力道,整棵樹的玉果都跟着搖晃。
這岩洞也不知何處和外面連通,有隐隐的天光透進,滿樹的玉果晶瑩剔透,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微光,又照到黑蛇的鱗片上,倒似蛇鱗自有流光。
沈栖遲看得心裡好笑,他從前隻覺得這黑蛇眼盲心瞎,尋了個人回來解決情欲,又總做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如今倒是能看明白了。
大蛇盤在樹上,身軀似小丘一般雄壯,孔雀開屏般的行徑顯然是在求偶,殊不知這般龐大的身形叫人看了隻覺害怕。
在回憶中勾勒了太多次,眼下乍然出現在眼前,沈栖遲竟萌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情愫。
他細細打量着大蛇,發現大蛇的模樣與自己記憶中的其實有所差别,比如大蛇的鱗片其實色澤紫黑,隻不過紫色太過濃郁,多數時候瞧着更似烏黑,比如額上一對似角的凸起,其實沒他記憶中那麼顯眼。
沈栖遲無聲歎息,其實前世他從未好好看過大蛇,等到想看的時候已然遲了。
大約是見他看得入神,大蛇翹了翹尾尖,悄悄放下尾巴伸向沈栖遲。
腳腕被細長的尾尖勾出,沈栖遲低頭,見蛇尾隐有向上盤繞的趨勢,不由往後蜷了下腿。落在大蛇眼裡,這個動作卻成了拒絕之意。
蛇尾停頓一瞬,依依不舍地退開,卻倔強地留出一截圈住腳腕,尖端還上下摩挲着腳踝。
沈栖遲心中一軟,向大蛇招了招手,等大蛇吐着舌信遊到他身邊,方道:“你知道在人類世界,互相結為伴侶前是要有一個過程的,這并不是一件随便的事。”
大蛇稍稍立起身體。
“比如,要交換一下姓名。我叫沈栖遲,你叫什麼?”
大蛇吐了下信子,倏忽直身湊近。沈栖遲隻見一個碩大的蛇頭在眼前疾速放大,正想後退,唇上便是一涼,緊接着有一根濕潤的東西伸了進來,頂開齒關,纏住舌尖。
沈栖遲失神一瞬,忽有一團溫熱之物傳入口中,沈栖遲霎時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立時頂開舌信,溫物卻已順着喉道滑下,直直墜到小腹。
同時有一道喑啞的聲音自腦海深處響起:“吾名夙嬰。”
沈栖遲推開蛇腦袋,抹了下唇,小腹飽脹難耐,他捂住小腹,“你給我喂了什麼?好難受,你收回去。”
大蛇卻答非所問:“你不怕吾?”
“為何要怕?”沈栖遲輕蹙眉頭,“快收回去,我不需要。”
大蛇置若罔聞:“吾沒有随便。吾嗅到你的味道,尋了許久才尋到你,而且你也答應跟吾回來了。”
沈栖遲心知這蛇秉性,一向自我,無奈放棄勸說,想着日後再尋機會将半顆内丹還回去,便道:“答應跟你回來并不等于答應結為伴侶,對人而言,結為伴侶最重要的是要有感情。”
大蛇将舌信吐得嘶嘶響,卻沒在沈栖遲識海中發出聲音,顯然不通其意。
方才對話中,大蛇一直遊動着身體,腹鱗在地上摩得沙沙作響,焦躁溢于言表。圈住沈栖遲足腕的尾尖箍得愈緊,沈栖遲知道他難受得厲害,抿了下唇。
罷了,不急于一時。
他開口:“你現在太大了。”
大蛇歪了下腦袋。
沈栖遲擡手摸他的頭頂:“我是說你的身量,要變小一點才可以。”
大蛇停頓半晌,試探着驅動尾部沿着人類勁痩的小腿盤繞而上。
沈栖遲沒有躲,反而勾起腳腕,足尖在蛇身上輕蹭了幾下。
大蛇唰的直起身,繞着沈栖遲遊了兩圈,将人完全圈在中間,尾尖也不老實地繼續向上盤繞。
濕哒哒的衣料被蛇尾包裹,黏附在皮膚上,沈栖遲不自在地動了下腿,卻換來對方更緊的纏繞。
他深吸一口氣,低首解腰帶,俄頃唇邊倏忽瀉出一聲悶哼,雙頰泛起紅暈。周圍的光線漸漸暗淡,沈栖遲衣裳半解,這時擡頭,方覺大蛇已将自己圍得密不透風,身量也已縮小一圈,僅有他腰身粗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