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群有些摸不着頭腦,“請他進來。”
嚯!好生俊俏的郎君啊。
“二位找我?”
衛河墨換上一副誠懇至極的面孔,“老先生,我們是陳力海大人的續弦徐夫人的遠房表親,現在有一件事情需要向陳老知會一聲,免得引起誤會。”
他先是給陳群遞過去一封知府親手寫下的書信。
上面是衛河墨早就想好的說辭,避免打草驚蛇。
陳群狐疑地看看衛河墨和程子君兩個人,打開信逐字逐句看起來。
他心裡還有些激動,畢竟以他的身份,雖說在這一方能稱得上德高望重,可是要和易山府的知府比起來,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知府居然會有書信給他。
看着看着,陳群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徐夫人的表親啊。”
“可是……”他圍着衛河墨他們轉了兩圈,“怎麼看着不像呢?”這個“不像”,主要指的是程子君。
衛河墨打補丁說道:“老先生許是誤會了,我才是徐夫人的表親,這位是我的契兄,自然也算是徐夫人的一家人了。”
陳群點點頭,這就能說得過去了。
他和陳力海也有點血緣關系靠着,不然怎麼能淮行村的人也不會給他這麼大的面子,歸根結底,不還是他有個好表侄孫嘛。
所以他也知道,徐彤隻是個豆腐女,家裡沒什麼人有大出息,絕不會養出程子君這樣渾身貴氣的公子哥。
他再看看衛河墨,雖然不像尋常的契弟那樣柔美,但是勝在靈動年輕,姿态氣質挺拔,如翠綠的青松。
衛河墨被他盯得不自在,“老先生,是有什麼問題嗎?”
“哦哦,沒有。”陳群回過神,“遷墳的話,不合規矩啊。”
他還是有些遲疑,雖然有知府的手信,說明同意遷墳,可是按常理來說,出嫁從夫,斷斷沒有遷墳回娘家的先例啊。
衛河墨一聽他這番話,眼淚就湧出來,“老先生,我們徐家可憐呐,舅父一家死絕了,連個後代也沒留下,女兒還遠葬外地。說句不好聽的,若說陳大人還在地底下也就罷了,徐姐姐還有個陪伴。”
他抽噎一聲,鼻頭哭得通紅,淚眼汪汪好不可憐,“可是誰想到陳大人活了,那徐姐姐一個人在地底下,多孤單寂寞。就在前些天,我就接到她托夢,說自己在地下孤零零的,想和舅父團聚。緊接着第二天,舅父也給我托夢,拜托我把徐姐姐接過來。”
“這樣的請求,叫我如何拒絕,這不,哀求程郎陪我京都趕來易山府遷墳,連知府大人都同意了,難道還是不行嗎?”衛河墨暗棍夾刀槍,看似處在低位的話,卻把陳群聽得冷汗直冒。
這個年輕的小郎君說他們是從京都過來的,京都啊,那可是天子腳下。何況還能讓知府因為這種婦人的事特意寫一封信,可想而知衛河墨身邊這位公子哥肯定來曆不凡。
能使喚得動知府的人……
程子君壓抑着火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老先生,我看在你上了年紀的份上這樣稱呼你一句。你可要想清楚,知府管理整個易山府,不管是家事還是政事,都是他做主。連他都點頭的事,老先生莫非還有什麼自己的見解要和他辯上一辯嗎?”
“不敢!”陳群吓得一哆嗦,“不敢有這樣的想法,是我老糊塗了,貴人和小公子自便,自便。”
程子君冷哼一聲,收起自己的威勢。
“好了,我的心肝,你哭得我心也跟着疼了,你瞧,這不是好了嗎?”程子君柔情蜜意地哄着衛河墨,活脫脫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樣。
衛河墨這才收起眼淚,說道:“多謝老先生體諒。”
陳群賠笑道:“遷墳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不知道二位可有人手?若是沒有的話,我在村子還能說得上幾句話,可以幫二位叫些人過來。”
叫不叫得到另說,态度得先擺好了。
不過想到棺材裡可能腐爛地東一塊西一塊滿是蛆蟲的屍體,陳群就覺得瘆人。
衛河墨搖搖頭,“不必勞煩了,程郎帶了人手過來,隻不過要慢一些才來。”
“眼下應當已經來到了。”程子君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的動靜。
有人進來報信,“陳老,外面村頭來了一群人,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陳群揮揮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那麼,我們就不打擾老先生了,還要趕着去辦事呢,不然舅父一家總是托夢過來,我日夜難安啊。”衛河墨還是按照人情世故,給他呈上一個精美的匣子。
“不必——”還沒等陳群虛僞地推辭幾下,衛河墨已經幹脆利落轉身走了。
等問過徐彤的墳墓所在,衛河墨就帶着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出發了。
這些人當然不是真人,而是程子君由紙人幻變出來的。
單靠他們兩個,雖然也能開棺,可是這樣就不符合遷墳的儀式了。
身後的一行人裡有道士,有和尚,有家丁。
足以迷惑旁人了。
随着紙人道士一聲尖銳的“起墳”,伴着叮鈴鈴的鈴铛聲還有和尚的誦經聲,墳土被掘開,露出裡面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