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疑惑地小聲問旁邊的田回:“什麼阮連江和布莊?”
田回剛剛被嬰甯貼臉吓了一下,反應仍有些遲緩,和呆頭鵝一樣愣愣的,“啊?”
“算了,問你也沒用。”張福恨鐵不成鋼。
那廂程子君已經把嬰甯帶走了,臨走前對衛河墨留下一個小布墜子,“記得貼身戴好,它可以幫我保護你。”
衛河墨伸手接過,捏了捏,是軟軟的手感,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有個奇異的聯想,他小聲地問:“水水,裡面是你的毛毛嗎?”
程子君一僵,詫異地看着衛河墨,不知道他怎麼會猜出來。
一看他這個變現,衛河墨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他珍惜地把布墜子挂在腰間,“快去吧。”
……
程子君沒有和衛河墨說他究竟要去哪裡,隻說一兩日後就會回來。
他一離開衛河墨的視線,就馬上隐藏行蹤,化為原形奔到梅花林裡。
火紅的狐狸高高揚起鼻頭,在空中嗅了嗅,聞到一絲腥氣,立刻朝着那個方向去了。
梅花林和山的交界處,有一個隐秘的山洞,裡面冒着煙和難以描述的草藥苦澀味和血腥氣。
程子君悄無聲息走到洞口,裡面忙忙碌碌的黑霧并沒有意識到有人闖入,隻在山洞裡飄來飄去運輸藥材和柴火。
“噗。”
丹爐發出一聲悶響,黑霧雀躍地翻湧起來,迫不及待打開,裡面卻隻有一團不成形的黏稠黑色液體,混着藥渣。
和丹藥完全不沾邊。
黑霧好像發狂了一樣,凝實的霧氣驟然炸開,把丹爐惡狠狠掀翻在地,腥臭的液體流了一地。
過了一會,黑霧冷靜下來,看着混亂的丹爐,低落地飄沉下來,發出“嗚嗚”的低咆。
仔細看還能看出黑霧裡有三股不同的力量糾纏在一起,一股沉沉浮浮飄着,霧氣搖蕩間隐隐約約能看出幾個女人的臉,其它兩股則帶着狐族特有的氣息。
“是我。”程子君淡然地朝黑霧喚了一聲。
在他出聲的那一刻,黑霧才察覺到有人來了,馬上警戒起來,四溢的霧氣聚集在一起,彌漫着不祥的氣息。
程子君眼都不擡,手輕輕一揮就把黑霧散開了。
他張了張嘴,看着好像不認識他的黑霧,感到悲哀。
“你還沒放棄煉那什麼所謂的長生丹嗎?”
程子君知道黑霧不會回答他,他隻是有些感慨,不論是人還是妖,都逃不過感情的操控。
嬰甯的母親,或者說父親,黃述玉,是程子君久遠的修煉生涯中難得可以說上幾句話的同族。
黃述玉可以說是标準的狐族浪子,他幾百年遊戲人間,穿梭在各種男男女女之間,不斷變化身份,體驗人間紅塵的樂趣。
隻是這樣的人,最後也逃不過“情”這個可怕的咒語。
甘願化為女子之身,為他人生育,消耗妖丹為腹中的胎兒提供養分,更是在生産時最脆弱之際被道士發現,打得魂魄皆散,最後耗盡修為才把嬰甯安全送到秦家。
如果不是這樣,此刻黃述玉還在狐族洞天裡縱情聲色,逍遙快活。
不過,誰又能逃得過?
連他自己不也被衛河墨牢牢綁住了心神嗎。
黑霧靠近程子君,仔細辨别他的氣息。
可惜它本就是執念所化,随着王子服的死,那一部分暴戾的含有殺戮之氣的黑霧也随着散去了。
如今還在的是執着地要複活嬰甯,想煉出長生丹的那部分。
消散了一部分的黑霧記憶也變得不完整,早就不認得程子君是誰了。
程子君歎息,避開腳下那一灘黑水,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把嬰甯放了出來。
黑霧:!!!
嬰甯一出來,黑霧就辨認出她的氣息了,正是它日思夜想都想見到的人。
它不可思議地圍繞着嬰甯團團轉,時不時貼近她輕蹭兩下。
嬰甯恹恹地靠近黑霧,微微伸手想要觸碰,又無力地蜷縮起來,“嘤嘤……”
她感受到了小榮的存在,但不純粹,還有一股,讓她感到陌生但又很熟悉溫暖的氣息。
她好像曾經被這個味道籠罩着擁抱過。
看見嬰甯如此難受的樣子,黑霧也急起來了,沖向程子君翻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