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衍乘勝追擊道:“小川,我說出來就是不想再騙你了,沒别的意思,我一萬個希望你能繼續留在‘四海’。你一身武行的本事,在這麼窄的行業内找不到比‘四海’待遇更好的工作了。不說别的,基地包吃包住,你一個月兩萬多的工資基本全能攢下,就是你回老家找工作也絕不會比現在舒坦。”
季青衍的話看似啰嗦,但隻要一細琢磨,就會發現連标點符号都在戳李閱川的肺管子。
是啊,他一沒學曆,二沒技術,唯一擅長的就是武行的本事。
如果失去“四海”的工作,下一步保不齊就是去哪個酒店當保安。
他一身戎馬,曾代表過祖國的單兵最強戰力,那一刻的驕傲與榮耀支撐他度過一個又一個不眠長夜。
他才23,他不想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雖然刻骨的往事與染血的檔案隻存封在白底黑字中,也許往後餘生再也無法提及,但他心中仍恍如昨日。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四海”給了他一個契合的緩沖,還有無法拒絕的收入。除了老闆看上他了這一點,對于他來說“四海”是完美的。
見李閱川久久無言,季青衍這才心下稍安,他放開手腳爬回暫時屬于自己的那張床。
“小川,你别走了,我保證不利用職權對你打擊報複,也不會對你職場騷擾,你就正常上班,我正常追你”,季青衍說着又要哭。
“你即使.....也不應該是我,齊子維明顯更适合你。”
李閱川的聲音如同斯諾克的開球,一杆子猛地擊中他眼前的白牆又四散彈進季青衍的耳道。
季青衍無名火起,坐起來朝李閱川喊:“我喜歡誰不用你告訴我!我就是喜歡你!!沒有什麼适合不适合!!我就是喜歡你!!!”
李閱川第一反應是别喊,周圍房間都住滿了人。
轉念又一想,都這時候了,算了......“咱倆不可能,别在我身上費心思了”,李閱川轉身,鄭重道。
季青衍糊滿臉的淚水在午夜仍舊足夠讓曾經的狙擊手看清,他伸手抓起床頭櫃的紙抽,停頓幾秒複又放下,他怕季青衍誤會,也怕季青衍真的陷進去。
李閱川坐視不理的結果就是季青衍連哭帶嚎把自己委屈得直打嗝,李閱川實在害怕等會兒隔壁過來敲門。
他連扯五六張紙巾,光腳站在兩張床中間的過道上,一手扣住季青衍的後腦,另一隻手包着紙巾覆在季青衍哭得慘兮兮的臉上。
“擤。”
李閱川隔着紙巾準确捏住季青衍的鼻頭。
季青衍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狀态,也顧不上羞恥,“咕咕”兩下就着李閱川的手擤出兩坨清鼻涕。
李閱川把掌心裡瞬間增重的紙巾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緊接着又扯出五六張,如法炮制用手掌包着按在季青衍的臉上,“擦眼淚。”
李閱川不哄他還好,這一哄季青衍的情緒徹底失控。
隻不過他又換了一種哭法,眼淚無聲卻決堤一般嘩嘩往下淌,配合一張包子似的白淨臉蛋,讓李閱川連坐都坐不下。
于是兩人一個衣衫不整蜷在床上哭,一個手誤無措滿臉愁容站在床邊,自發形成一幅《渣男圖鑒》。
僵了一會兒,李閱川才慢動作重播一般緩緩坐到自己床沿兒,保持目光落點始終在季青衍身上,慢慢、慢慢鑽回被窩。
小心翼翼的默劇意外止住了無限悲傷中的人,季青衍雙手胡亂抹了一把臉,随後也把自己卷進幾乎沒了熱乎氣的被窩。
李閱川萬年不變地臉朝白牆,季青衍在他身後不到一米處期期艾艾,“小川,我過去跟你一張床行嗎?”
“不行”
“從明天起我就不能這麼裝傻了,我最後纏着你一回行嗎?”
“不行”
“小川,我以後真的沒臉再死乞白賴跟你套近乎了。”
“......”
“小川,你别害怕,我對你什麼都做不了,咱倆這體格子你也有數。”
“......”
“小川,算我求你了行嗎,要是今天不跟你躺一張床上,我估計這輩子也沒機會了。”
“......”
“小川——”
“......”
“小川,你不說話的話我過去了啊”,季青衍心跳如擂鼓,他甚至覺得泵血聲大得相隔半米開外的李閱川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