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夷剛踏出營帳,便有士兵前來禀告,有一位自稱黃育芩的年輕道士在營外求見。
周明夷連忙按照士兵的指向去尋,他遠遠地瞧見了黃育芩,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頭發散了,身上沾了些灰塵,見到周明夷,他的眼睛倏忽亮了,連忙拉起周明夷的手,道:“随我來。”
原來,黃育芩那日便将周明夷的忠告記在心中,得空便溜達到粥棚幫工,免得又與孫采采擡頭不見低頭見。
這些日子裡多了好些過來領粥的陌生面孔,安排在粥棚的衆人便忙不過來了,黃育芩領着丁二和丁三再次加入,衆人皆感激不盡。
秋老虎發威,天氣酷熱,衆人的力氣如同糊了米漿似的使不出來,動作遲緩了些。在粥棚外面排隊的流民頂着烈日,隊伍又慢騰騰地看不見頭,便有刺兒頭鬧了起來。
刺兒頭鬧到了在粥棚内分粥的差役面前,黃育芩瞥了眼氣勢洶洶的五六名壯漢,淡定地喊來了周明夷派來監視自己的兩名侍衛。黃育芩被孫采采調任之後補了主簿的空缺,這兩名侍衛正好在孫采采那處重新領了職。
帶頭的壯漢約摸三十歲上下,打量着黃育芩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嗤笑一聲,态度更加猖獗傲慢,撸起袖子正欲奪過黃育芩手中的粥勺,準備自己上手。
黃育芩敏捷地退後兩步,壯漢上前撲了空,怒瞪黃育芩,黃育芩臉上毫無懼色,雙手叉腰,颔首示意,身後早已摩拳擦掌的丁二和丁三立刻上前将黃育芩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
鬧事的壯漢們神色一滞,心中悄悄有了退意。
帶頭的壯漢見面前的兩人身形魁梧,舉止利落,心中不由得一怵,然後轉念心想以五對二,他們并非沒有一搏之力,他握緊身側兩拳,繃緊全身肌肉正想放手一搏,身後一人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帶頭的壯漢回望,隻見身後扯他的衣角的漢子使了個眼色。
原來粥棚的衆人早已停下了手中的活,操起了扁擔,鐵鍋等重物,大有拼命幹架的意思,帶頭的壯漢大緻掃了一眼,強撐硬氣道:“真他奶奶的晦氣,今日就先饒過你一次。”
排隊的衆人:“……”
粥棚的衆人:“……”
在衆人的噓聲中,五名鬧事的壯漢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黃育芩目送他們離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松了口氣,簡單地維持了一下現場的秩序。
黃育芩揉了揉發酸的臂膀,心中哀歎,這麼一鬧騰,收工的時間又得後延了。
這時,老典捂着肚子來和黃育芩打了招呼,直說自己肚子疼,要上一趟茅房。
黃育芩隻好叫來猴子同他湊成搭檔。
猴子冷笑出聲:“我們雖然湊在一處共事,同進同退,隻是老典着實太會躲懶了些。白日裡頻出小差,哈欠連天,晚上精神好,力氣使不完,最近我夜裡起身總見他在外面亂晃。”
“莫要背後道人短。”黃育芩不贊同地搖搖頭。
“嘁,就你老好人,都攀上高枝了,還特意跑回來這邊幫忙。”猴子嘟嘟囔囔道,卻不敢讓黃育芩聽見。
老典并未耽擱太久,隻是回來後,神情蔫蔫的,臉色蒼白了許多,看起來精神很差。最近天氣熾熱,别是中暑了才好。
黃育芩看着面前排起的長龍,咬咬牙還是請老典先回去休息了,急得猴子在一側跺腳。
粥棚的工作終于在衆人的抱怨聲中緩慢地結束了,黃育芩猛地灌了一茶壺的涼水,這才覺得幹渴得快要冒煙的喉嚨緩了過來。
衆人仿佛渾身散了架似的,或坐或卧,也不着急離開,三言兩語地閑聊。
外面傳來一小波人的無序的小跑聲,衆人初始并不以為意,直到聲音由遠及近,一道粗犷的聲音打斷衆人的閑聊。
“有人舉報,你們粥棚蓄意投毒,走一趟吧!”
粥棚内的衆人面面相觑,驚疑不定地站起身來。
黃育芩如今在孫采采下面做事,與前來截人的小隊長有過數面之緣,隻因他時常在孫采采的營帳周圍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