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多,藝術街36号。
林渝繪一身刻意顯老的寬松翠花連衣裙,頭紗捂住半張臉,帶着老款多又密的手鍊,叮叮當當站在全身鏡前左右打量。
她很滿意的年齡感,任誰看都不會覺得這人有一顆不羁的靈魂,隻覺得她的生活一定很富足,是會在牛郎店裡點頭牌的"姐有點小錢"那一挂。
嗡-
手機傳來一陣鈴聲,她走去客廳拿起,來電顯示:渣男淺。
不會是想查崗她有沒有偷偷去看演出,确認他今天晚上有沒有被監視,好做計劃反偵察?
肯定是這樣。
林渝繪清了清喉嚨,“幹嘛?”
遊斯淺愣了一秒,聲音慵懶問:“吃過了?”
突然的關系讓林渝繪也愣了一下。
“吃過了,怎麼了?”她提防問。
遊斯淺哼唧一笑,“沒,就打電話确認一下,你吃的時候有沒有把我家廚房炸了。”
林渝繪莫名轉頭看一眼完好無缺的廚房,說:“我用不到廚房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中午出來就看到桌上的早餐和排骨蓋飯了。
遊斯淺打了個哈欠,毫不走心問:“吃了冷的飯?”
“大哥,我成年人,微波爐不會用嗎?”林渝繪翻着白眼,然後警惕,“等會兒,你不會是打電話過來跟我算錢的吧?”
這段時間的早午餐可都是遊斯淺在開,林渝繪理虧,勉強打着商量問:“等過了這個月一起給你行不行?”
畫室還沒開,尚未有收入,這個月熬一熬,月底如果畫室還沒起色,大不了灰溜溜跟爸媽拿點錢。
遊斯淺呵呵兩聲,“我是那種人嗎?隻是告訴你一聲,今晚Live house沒有門票進不來。最後機會,你要是想來現在跟我說一聲,我讓檢票的放你進來,免得林大小姐又得當賊。”
又賤兮兮補了一句:“逃票被我找到了可有懲罰噢~”
他果然是來打探軍情的。
林渝繪傲嬌回應:“我忙着呢,才剛從外面回來,沒空去你那什麼Live house,票呢就留給你的小情人吧,今晚好好玩,帶回來也行,動靜小點,我盡量不聽不看不知道。”
遊斯淺哼氣:“謝謝啊真體貼,最好是别來,免得看見我人氣多高,有人又得吃醋了。”
林渝繪冷笑,“遊大少爺,有這嘴皮子,你還是多哄哄你的小情人吧,這招對我不管用。”
嘟--
懶得跟他廢話,還吃醋,笑死。
手機扔回桌面,林渝繪透過電視機倒影查看自己的裝扮。
40多歲模樣,隻要走起路來不要那麼張揚,應該沒人會對這樣的打扮感興趣,尤其是在着裝潮流花裡胡哨的live house裡,隐形得很。
但總覺得哪裡還少什麼東西。
瞥見電視機旁邊的盒子,她總算想起來少什麼東西了。
林渝繪走去打開,是一副雷朋墨鏡,鏡腿有一半是一串金色的英文組成,她試着念了一遍。
最後一個單詞是you,前面一個不認識,連筆,還抽象。
應該是是什麼浪漫宣言。
她戴上,眼前頓時暗下兩個度。
這下武裝到位了。
林渝繪拿出手機上網查看繪夢者今晚演出的時間。
九點半結束。
去太早容易被發現,去太晚如果有突發情況,就白忙活一頓。
于是,九點整,林渝繪準時出現在繪夢營live house門口。
下車,司機往後面探頭,豎起大拇指敬佩說:“姐,這把年紀還追小夥子樂隊,挺潮流。”
林渝繪偷笑,連連點頭,“小夥子你不懂,年紀大了才需要找點樂子。”
送别出租車,林渝繪轉身。
繪夢營門口架起繪夢者樂隊的海報和易拉寶,還有今晚的歌單時間。
她拿下墨鏡掃一眼,海報上,遊斯淺站在中間人模人樣的,突出的五官和身高讓人一眼挪不開。
偶爾還有兩三個年輕人過去合照,手指尖扣着他臉頰。
林渝繪心底默默說:扣爛才好,可惜他臉皮厚。
她走到門口,保安手攔住,打量她說:“這位姐,請出示您的票。”
啧,她以為遊斯淺下午說她進不去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工作人員換了。
這位大哥不認識她。
見她猶豫,保安大哥低頭,無情說:“沒票不讓進,走吧。”
林渝繪:……
硬闖也不是辦法,但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回去吧。
林渝繪在角落徘徊,叉腰跟遊斯淺牌子對峙。
甚至看得來氣,朝它小聲說:“想逃?沒那麼容易。”
沒一會兒,裡面出來一個低頭看手機的大花臂女生。
林渝繪跑上去拽住她,“範雅!我!我呀!”
她扯下頭巾呲着大牙傻笑。
範雅繞着林渝繪轉圈打量,嘴巴張得能塞得下一個雞蛋,“林渝繪?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子?今晚的演出也不走這個路線啊。”
林渝繪焦急說:“哎呀,說來話長,以後再跟你解釋,你能不能跟保安說一說,讓我進去?他還不認識我。”
範雅一臉不可置信,又以為這是她和遊斯淺玩的什麼小把戲,小情侶嘛,也不方便多問,于是跟保安大哥說放她進去了。
林渝繪雙手抱拳,“謝謝啊,改天我讓遊斯淺請你吃飯!”
抓到遊斯淺把柄,就威脅他請你吃飯。
“不客氣,你們玩得開心就好。”範雅抿嘴。
林渝繪來不及管範雅八卦的眼神,周旋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9點20分,她頭紗蓋回下半張臉,一股腦往舞台方向跑。
進去之後所有燈光都是昏暗的,地上有粉色指示燈引導她往演出廳走。
一路上沒什麼,但林渝繪還是摸着牆偷偷溜進去。
演出廳内沒有位置,所有人都站着,但人聲鼎沸,似乎剛結束一首歌,大家都在熱情鼓掌,喊着隊員的名字,亢奮,一點兒也沒有喊了一個多小時的模樣。
有人在講話:“接下來,樂隊最後一首歌送給大家,感謝今晚過來聽我們的演出。”
是遊斯淺的聲音,透過電子設備放大,科技的滋滋聲配合他低沉的嗓音,有一種平穩緩慢的好聽,像是在促膝長談說故事。
和平時不着調的語氣截然相反。
遊斯淺:“這最後一首歌是慣例,樂隊成立之初我們四個人一起寫的,它激勵我們堅持走了一年又一年籍籍無名的日子,所以我們說好了,每一次演出的結尾都是它,希望它也能給你們帶來能量。”
遊斯淺話落,底下又是一陣沸騰:
“啊啊啊啊啊!”
“不要!!!”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繪夢者最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