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嘶吼劃破廢棄小區的夜空。
遊斯淺如同餓虎撲食沖到林渝繪跟前,一隻手摟住腰部将她穩穩抱在懷裡,一隻手撐在車門上抵抗推力。
砰-
啪-
磚頭打在肩膀,落到地上。
有一瞬間遊斯淺腦子裡跑過走馬燈,從見到林渝繪第一眼跑到林渝繪拉黑他那天,然後跳到現在,他挨了一磚頭,腦子一片空白。
林渝繪隻聽了個響,擡頭就看到遊斯淺桀骜不馴的五官皺成一團,嘴唇泛白往她懷裡倒,炙熱的體溫似乎在一瞬間抽走了,他身體發涼。
“遊斯淺!”林渝繪驚恐喊,雙手撐在遊斯淺肩膀幫他尋找重心。
他的手從車門上慢慢滑落,有氣無力垂在兩邊,靠在她肩膀上不省人事。
她根本撐不住,隻能順着力度兩人慢慢跪到地上。
身後紅毛見這副摸樣,想是出了人命,吓到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現場隻剩他們兩個。
無人光顧的巷子,建築磚瓦頹敗悲哀,不但沒有路人,就是狗叫蟲鳴都沒有,隻有刺鼻的腐爛垃圾和下水道酸臭味。
她肩膀上,男人如同睡着了一般,魅惑的五官因為失去眼神加持,褪去了幾分玩味,倒是多了幾分貴氣,這才像個富家小公子模樣。
但短時間内額頭出了這麼多汗,是正常的嗎?
不會出事了吧?
“遊斯淺?”她撐在他胸口,聲音顫抖喊。
……
“遊斯淺?”
……
兩聲過後是無盡的沉寂,隻有他汗水滑落在她肩膀的聲音。
怎麼辦?
遊斯淺不會被打懵了醒不過來吧?
“你别吓我,禍害遺千年,你可千萬不能死,撐一撐,我們去醫院。”林渝繪眼睛發酸。
摸索手機的動作都變得生疏,她跪在地上,遊斯淺緊貼着她,肩膀上還撐着一個遊斯淺,她壓根沒看到自己口袋的方位,甚至摸到了遊斯淺口袋。
好不容易拿出來,解鎖,耳邊傳來一陣輕哼,“你剛剛是要把我全身都摸個遍嗎?”
林渝繪正按下120,下意識說:“你閉嘴!”
然後猛地回過神來,遊斯淺剛剛開口講話了?
“你裝的?”她瞬間變臉。
但不敢動,隻保持着身體,讓遊斯淺借助她的力量支撐。
遊斯淺:“是你想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呸,我是想看你死沒有,好拿回我的手鍊。”林渝繪嘴硬。
“是嗎?”遊斯淺輕笑一聲。
他直起腰,才兩秒,又重新癱回她肩膀上,倒吸一口涼氣,嘶了一聲。
!!!
“遊斯淺!”
林渝繪迅速抱住他。
緊貼的胸口,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很重。
幫不上忙,她隻能讓他靠着,像安慰小孩一樣輕拍他後背。
半晌。
耳邊總算飄來一句讓她放心又很無奈的話,“把我當兒子了嗎?”
林渝繪停手,轉走臉,“我才不要你這樣大逆不道的兒子。”
遊斯淺隻是趴在她肩膀上笑,喃喃問了一句:“你剛剛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死了怎麼辦?”
想過嗎?
想過。
雖然總說他死渣男,但還是先别死的好。
但現在遊斯淺身上有她過去的情債,也有剛剛欠下的救命之恩,還是等她把這兩件事解決清楚了,他再死比較好。
她一時接不上話。
遊斯淺:“嘶……”
“怎麼了?”林渝繪蹙眉。
怎麼突然又疼了?
遊斯淺聲音虛弱,“腰很疼,你幫我按一按。”
“哪裡?”
她在他後背伸手,“這裡嗎?”林渝繪柔聲問。
“再下面一些。”遊斯淺回。
她往下走,輕輕按在他腰窩間。
輕到她甚至沒有将他T恤揉褶皺,像是在撓癢癢。
沒一會兒,耳垂傳來遊斯淺溫熱的氣流,還有得逞之後止不住的笑聲,“林大小姐居然這麼溫柔,還說不是擔心我?”
?
居然是在騙她!
“誰要擔心你,誰管你死不死……”
林渝繪一把将遊斯淺推出懷抱。
浪費她的溫柔。
“嘶……”
扯到傷處,遊斯淺嘴角咧了一下。
又裝?
林渝繪斜着眼睛。
像是讀懂她内心想法,遊斯淺聲音疼疼地說了一句,“這次真的扯到了。”
“讓你這個時候還犯賤!”林渝繪一拳頭打在他胸口。
帶着無奈和慶幸,還有一絲竊喜,如同是撒嬌,不敢用力又怕他讀不懂。
“好,我不鬧了。”
遊斯淺坐在地上,一條腿屈起,一條腿平放,靠着車門閉上眼。
若不是語氣裡不自然透漏的痛覺,林渝繪甚至懷疑他在耍帥。
那麼大一塊轉頭,她跟湘婉以前鬧别扭,互相用書本拍後背就火辣辣刺痛。
林渝繪小心問:“哎?用不用幫你叫120啊?”
别留下什麼後遺症,她可不想被他纏上。
遊斯淺伸手點在她額頭,“别擔心了,老實呆着就行。”
聲音很小,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因為太過疼痛。
加上那雙缱绻的眼睛,就算疼到要死也能營造出一股寵溺到爆炸的氛圍,似乎是什麼末日情侶,他瀕臨死亡前深情安慰着傷心的妻子,要她開心一些那樣。
林渝繪看得愣神,轉走臉不去受他的蠱惑,“誰擔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
并肩齊坐,林渝繪靠在門上,擡頭。
京北的夜空和南市的沒有什麼兩樣,星星稀稀疏疏挂着,月亮彎彎,不是滿月所以光線不夠亮,襯得這片廢墟越發陰森。
遊斯淺一會兒重一會兒輕地調整呼吸。
林渝繪看過去,他雙眼輕閉,安安靜靜。
黑發被晚風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薄唇緊閉,高挺的鼻梁增加了側臉俊美弧度。少了缱绻眼神加持,任誰看都是一個矜貴公子哥模樣。
遊斯淺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剛剛她太緊張沒聞出來,現在五感冷靜下來才發現他的香水居然這麼溫和。
真是矛盾,明明那麼讨人厭,安靜下來卻帶着一股清冷的氣質。
要是他一直這樣就好了,可惜是個渣男,林渝繪歎息,無奈。
“看夠了?”
遊斯淺轉頭,聲音沉沉,桃花眼裡帶着玩世不恭道,“後悔分手就直說。”
啧,他總是能一句話破壞掉她所有幻想。
林渝繪嘴角放平轉走臉,嫌棄說:“嗯,看夠了,看你被打得找不着北的模樣,慶幸我當初跑得快。”
“你最好是。”
遊斯淺單手伸了個懶腰,慵懶放在後腦勺,轉頭盯着她手背,“還疼不疼?”
“這個嗎?一般。”林渝繪轉動手腕。
纖細白皙的手背擦破了皮,一大片紅血絲周圍冒着黑色淤青。
剛受傷是疼,現在過了那個勁兒就還好,他不說,她甚至都忘了。
“林渝繪。”遊斯淺若有所思喊。
無人又破敗的環境,孤男寡女,這個聲音并不是什麼理智的信号。
“嗯。”她清了清喉嚨回,總覺得他要做些什麼。
遊斯淺慢慢前傾,連帶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一并靠過來。
林渝繪屏住呼吸,眼神閃躲。
遊斯淺越湊越近,最後停在五厘米的位置四目相對,認真打量她五官的變化。
似乎要透過這一眼看遍他不存在的四年時光。
林渝繪愣在原地。
不想退,顯得她很怕他。
也不想進,她才不會對遊斯淺主動。
微風吹起,她發梢飄到他臉頰上,林渝繪垂頭,伸手要将它們撫好。
“别動。”遊斯淺抓住她手腕制止。
“這樣,很好看。”他喃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