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白惜時又記起近來後宮并不太平,皇後與俞貴妃矛盾日益突出,想必皇帝嘉獎俞昂,也是在給貴妃的娘家增勢添底氣。
因而這功勞便也要讓給貴妃的胞弟。
然後為了安撫白惜時,皇帝又請她吃了一盅甜品。
想到這不由失笑,白惜時一早就知道皇帝是個重情義的人,隻不過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賞點什麼東西不比賞這些零嘴強?
拿起瓷勺送了一口到嘴中,唔……果然好甜。
齁甜!
其實白惜時沒有那麼喜歡食甜,隻不過那時候剛穿過來過了好長時間朝不保夕的日子,連飯都沒機會吃飽,更逞論甜食零嘴。
那一日,親眼見到魏廷川被官兵帶走,白惜時心神恍然回到廢院。彼時先帝泰王已然生病,廢院的境況也比原先好上一些,俞姐姐還剩下半盅銀耳雪蓮沒有吃完,便留給了白惜時。
白惜時渾渾噩噩坐下,拿起湯匙,當許久未品嘗過的甜蜜滋味入口,一刹那百感交集,竟流下了淚來。
十一歲的白惜時邊哭邊吃,衆人驚詫,問她原因,她隻能謊稱好吃到想哭。
如此答複惹來另外三人一起發笑,自此大家就都認定白惜時喜歡甜食。
皇帝也不例外。
可他們不知道,當時的白惜時覺得那銀耳雪蓮,甜到發苦。
自此便再沒碰過。
不過再不喜歡的東西,皇帝禦賜的也定要一滴不剩的喝完,一口口飲下,将空了的瓷盅還給一旁侍候的小太監。
不過奇怪,這次白惜時竟覺得滋味還行,雖甜,但至少再沒有記憶當中的苦澀之味。
……都會越來越好的。
—
汪魁和冉回人審問的并不順利,汪魁一用刑倒是什麼都招了,但他知曉内幕不多,供出的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就連提前知道要被抓捕之事,都是冉回人通風報信。
可冉回人又是如何得知?
白惜時凝眉不語,連此番行動都能了如指掌之人,絕非等閑。
東廠、錦衣衛、禁軍……細作,會是誰?
暫時理不出頭緒,白惜時便安排親信分頭去查。
而那唯一幸存的冉回人是個硬骨頭,加之不通漢語,每每白惜時都是叫上解衍一同去審問,但此人猶如啞巴,所有酷刑過了一遍已然去掉大半條命,仍舊什麼都不肯說。
期間,他隻用冉回語問了解衍一問題:
——眼下,是哪一日?
一個将死之人,關注時間做什麼?
白惜時有所警覺,多次試圖逼問,然而那人牙關咬碎,再不肯吐露一個字。
看他奄奄一息,估摸着也熬不過幾日。最後白惜時失了耐心,一揮手,索性不再費勁,叫人直接拖下去讓他自生自滅。
彼時那人睜着血肉模糊的眼,似乎看懂了白惜時的手勢,在被拖出去之前,終是揚起嘴角斷斷續續說了一句話。
解衍聽完,眉峰緊蹙,待那人被拖出視野外立即起身站了起來。
白惜時:“他說了什麼?”
解衍:“他說……諸位地獄相見。”
元盛聽完,隻覺得解衍大驚小怪,“廠督,他這就是在咒咱們。”
不,不是。
表情不對。
白惜時記得他方才的神态,如果是咒罵,多半含着惱怒、憤恨,而那人被拖下去的表情是解脫輕松,還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
惡意的勝券在握。
一如在座各位,過不了多久真的會陪他一同下地獄般。
解衍顯然也看出了這點,眸色晦暗望向白惜時,“廠督,京城近來了可有大事或異動?”
大事……異動……?
白惜時心中驟然一緊,有。
——定國公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