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四四方方的暗房内,四面都是密不透風的厚實牆壁,凜冽的北風被阻隔在外。
房子正中央的桌子上點着一盞油燈,映照着一張女子恬靜的面容。
趴在桌子上的宋朝月正酣然睡着,她的雙手搭在桌上。那戴面具的男子在其背上點了兩下,宋朝月便猛地驚醒,打量四周過後将眼睛定在了方才于酒樓見的那個面具男身上。
她腦子還昏沉着,于是強擰了自己的大腿肉要叫自己清醒過來。
“你是什麼人?”
那戴着銀面具的男人蹲到宋朝月面前,擡頭看她,“在酒樓内我不是同你說過了嗎?我呀,是萬鬼樓的人。”
他說話時,宋朝月瞧見了其身後的那一扇門,這是唯一可以進出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這出口,便收回了目光,若一會兒情形不對,這裡就是她唯一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你抓我來,目的是什麼?”
面具男對于宋朝月的問題置若罔聞,他坐在了宋朝月旁邊,同其介紹自己,“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萬鬼樓樓主,鬼柳。”
姓鬼?這究竟是他的真名還是他入萬鬼樓後行走江湖的假名。
“我抓你來,宋小姐難道不知為何嗎?”
他喊出宋小姐這三個字後,宋朝月心一跳,趕忙摸了摸自己臉上,早已沒有了輕紗阻隔,她的真貌,就這般大喇喇被這鬼柳所看見。
見宋朝月這般慌張動作,鬼柳笑了一聲,不再像之前那般詭谲,反而給人一種爽朗之感。
她在心裡暗罵:宋明澤怎麼給自己制了這麼一塊假令牌,如今真将萬鬼樓的人給找來了,她往後不會就在這暗房裡永不見天日吧。
“事發突然,妄用萬鬼樓之名,實在抱歉。不知您今日抓我來,可是想殺了我?”說罷,宋朝月暗中吞了吞口水,傳言這萬鬼樓樓主百步殺百人,若此人真是動了殺心,那她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的。
“我就是想問一問,宋小姐這令牌,是從何而來啊?”
鬼柳盯着宋朝月的眼睛,影子罩在她身上,形成一種無形的威壓。
這令牌是阿弟給她的,阿弟說是他偷偷仿制的,這般時刻,她可萬不能将阿弟供出來。
于是她梗着脖子回說:“撿的,是我撿的!”
鬼柳聽罷,哦了一聲,那尾音拖得很長,也不知是否相信。
“在何處撿的?”
這人,還當真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宋朝月于是又胡編了一個地方,說這地方時心裡都在打怵,也不知鬼柳會不會被自己編的瞎話給激怒一氣之下殺了自己。
“青雲縣。”鬼柳聽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地方,确實死過我一手下,他的令牌,也确實不見了。”
呼——宋朝月長籲一口氣,感念上天保佑。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抓你來這兒嗎?”鬼柳又問。
宋朝月哪裡知道,整個人默不作聲。
“你陪我下一盤棋,賭注,便是答案。”
隻見鬼柳打開了屋門,外頭光亮爬了進來,隻一瞬間,便又消失不見。
鬼柳拿來一小個棋盤,那棋盤肉眼可見的有了歲月的痕迹。
宋朝月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下格五的棋盤。
要下這格五,對弈雙方各執黑白棋五枚,共行一道,每次移一步,遇對方則跳越,以抵達對方地界為勝。
油燈被放到鬼柳左手邊的桌角,棋盤被置于其上,鬼柳要宋朝月先選棋。
為了赢,宋朝月選了黑子。
一開始下棋,宋朝月便無比專注,反觀鬼柳,那松散姿态,叫宋朝月以為他都快睡着了。
最後,宋朝月以快一步險勝。
宋朝月緊繃着的情緒總算有了一絲松懈,她笑着看向鬼柳,“你輸了。”
鬼柳似乎也并不意外,他收下棋盤放在地上,這才開口說自己帶宋朝月來的目的。
他萬鬼樓,想同華家做一筆生意。
他想要華家每年按時給他一些所需之物,作為交換,萬鬼樓會庇佑華家的生意,從今往後,便再無人敢動華家的生意,也無人敢動華家之人。
這聽起來是一個公平的交交易,不過宋朝月還是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鬼柳所說的一些,究竟是多少,萬一他獅子大開口,想要華家近半的利潤,華家又如何付得起。
“果然是商人,每一分錢都算得極清。”鬼柳伸出手,比了一個數字。
宋朝月試探開口,“五百萬兩?”
“對喽,宋小姐可真是聰明。”鬼柳興奮地拍了下桌子,“五百萬兩白銀,很劃算的。”
宋朝月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隻覺得這鬼柳行事簡直奇怪。要談生意便談生意,何故要将她綁來。
“五百萬不是一個小數目,我需得回去跟家主商量一下。”
“好,那便慢走。”鬼柳起身,打開這隔絕外面的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門一打開,外頭的吵嚷聲便湧了進來,給宋朝月一種不真實感。就像,進一步人間,退一步地獄……
她走出門外,赫然發現外頭就是今日她同華清來的那個酒樓,而這,便是酒樓的最頂層。
她回頭看,正好看見鬼柳向她招手,“對了,為表誠意,鬼柳贈送宋小姐一個消息。如今孟祈被關進了水牢裡,若這筆生意談成,萬鬼樓也可助宋小姐一臂之力,去救一救那位孟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