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駕崩,舉國服喪二十七日。太子即位,改年号為順光。
這短短時間内發生的事情太多,先是太子被下罪,緊接着三皇子也被降罪,其後太子被釋出,而後嘉和帝病逝,太子褚季即位。
登基那日,褚季望着底下俯跪着的群臣,他感覺,自己由先前的地底升入了雲端。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隻能幽居東宮之中,未曾想,有朝一日能被放出,還繼天立極,成了大衡第八位皇帝。
他的雖然已經失去了母家助力,可褚季而今居萬人之上,隻要他想,便可再扶母家東山再起。
他先是将母後放出,封為太後,對于此事,衆臣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待到褚季想要将自己母族許家脫罪後,卻受到權臣力反。
其中一老臣直言進谏,若是褚季為自己母家脫罪,那便意味着違逆了先帝之命。更直白些,便是打了先帝的臉!
如此這般,褚季隻能按下這個心思,從長計議。
褚季登皇位,自然便有人不好過。
首當其沖的便是褚臨與其母族。
慧妃在褚季登基那日,于自己宮内砸了不少東西。她面目猙獰,與從前那個給人蕙質蘭心之感的鐘瀾截然不同。
“憑什麼!為什麼是他!”慧妃發洩着心中不滿,一旁侍奉的宮女一直在旁勸她,要她小聲些,莫要傳出自家宮門,惹惱了陛下。
慧妃這才停下砸東西的動作,隻是臉上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好巧不巧,她才将發洩後,才被封為太後的許皇後走了進來。
她頭戴金冠,衣着華貴,與方才用力狠摔了一場發絲淩亂的慧妃比起來簡直不知有多得意。
慧妃見她,咬着牙朝這位新太後行了禮。
許太後坐于宮中主位之上,見滿地狼藉,明知故問道:“妹妹這屋中可是遭了賊,怎麼如此多東西都被折騰到了地上。”
慧妃,不,而今的慧太妃盯着許太後的臉,陰涔涔地笑,直笑得人脊背發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妹妹,你就安穩住在宮中,享度晚年罷。”許太後身上滿是勝者之姿。
這讓與其鬥了多年的慧太妃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
不要被憤恨沖昏頭腦。慧太妃如此警告自己。
她伸手撫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雲鬓,坐了下來,給許太後斟了一杯差點兒被她摔了的熱茶。
太後端起輕啜一口,舌頭頓時被燙了一下。
慧妃見此狀,不露聲色地笑了一下,道:“熱茶燙嘴,若是急于品味,恐怕,會反噬自身呢。娘娘,還是稍等會兒,再品茗吧。”
太後自是聽出其言外之意,又小心喝下一口熱茶後,對慧妃說:“妹妹,不知可聽過一句話,潑猴翻不過九重天。”
慧妃身形袅袅,走到太後旁邊坐下,小聲在其耳邊道:“姐姐的母家已然沒落,而我,可還是大衡武将之首鐘正的嫡女,我父親手中有雄兵幾十萬,廣結天下豪士,姐姐的身後,可有人?”
她這是想起兵謀反!
太後拍案而起,慧妃卻像看笑話一般看着她,“姐姐,我可什麼都沒說。”
太後窩着一肚子火去到靈裕殿,她按下門口想要傳禀的太監,悄然走進去。
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他的兒子正勤于政事,隻見其懷中正抱着一個妩媚妖娆的女子沉溺其中。
見太後,褚季心一抖,他懷中的女子更是吓得撲跪在地。
被母後發現自己并未勤勉政事,反而沉迷于風花雪月之中,定然會受到責罵。
他正想理理衣衫站起,眼睛瞥過桌上的方印,那是他頒布政令所用之印章。
對啊,自己如今是一國之君,母後再不能像從前那般對他随意訓斥了。
他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支撐着自己,叫方才那女子下去後,他整理衣襟走到許太後跟前:“兒臣見過母後。”
太後見褚季,壓着想扇其一巴掌的動作,從喉間蹦出幾字:“皇帝,褚臨……”
“母後,褚臨那頭,兒臣已有打算。”
母子二人交談過後,許皇後露出一個贊許的目光,一石二鳥,兒子這主意,實屬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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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秋天,卻是北邊入冬的季節。
涼城一處栽了不少雪松的宅子、最裡的西廂房中,宋朝月手中正捧着一小手爐,不時騰挪換手翻看着賬本。
這涼城不愧其名,才九月底,就已經冷成這般模樣。若到了數九寒冬,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凍天寒之景。
她如是想着,手下卻沒有停。
宋明澤告知于華清宋朝月所在後,她先是大喜,過後又将這委托其将涼城賬簿仔細看過。
近兩年,涼城開始與鄰國通商,商貿自然更要繁盛些。
可每一年華家在這蒼州主事人送到華家手中的賬中卻總是有虧損,這虧損雖不多,于華家來說甚至于是九牛一毛。
可生意人,若不掙錢,開鋪子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