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
“警官……”時宇潇吸了吸鼻子,“您……能抓住孟德盛的,對吧?”
“他開車往山裡逃了,這邊路況複雜,外來車輛很有可能迷路。嫌疑人應該是利用了這一點,早就規劃好了逃跑路線。”
但警察以堅定的語氣補充道:“不過時先生,請您放心,我們已經找了本地村民作向導,在山裡指路。抓捕嫌疑人是我們的使命,就是掘地三尺,也會把他找出來!”
誠摯地表達感謝後,時宇潇剛挂斷電話,身邊的英見畫突然瞪着雙眼彈坐起身!
他這副模樣把時宇潇吓得不輕,以為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體。
“宇潇,我……我看到他在哪裡!他沒上山!”
震驚之下,時宇潇愣了半分鐘。
“他利用地形作掩護,沒上山,其實把車往另一條路上開了……我看到的畫面……是條平路,不是山路。”
沉默片刻,時宇潇問:“來這裡的路上,你是不是頭一直在痛?”
兩人頓時明了——孟德盛正往他們相同方向逃離!
這邊大片田埂,能開車的路很少,同方向的,隻有他們現在停車的這一條路。
“宇潇,他的車好像出了點問題,跑不快。我們去找吧,我現在還是不舒服,他也許……就在不遠。”
太陽西沉,夜幕即将降臨,别說他們是普通人,就是警察,搜尋起來也會加大難度。
放在以前,為了給父母報仇,時宇潇一定無所顧慮,可此刻,他發現自己竟生出了些顧慮。
“你先下車找個地方休息,好嗎?我自己去找他。”
英見畫無奈地搖搖頭,“可你又看不到那些畫面。”
“反正就在附近了,奇怪的車輛是很顯眼的。”
英見畫再一次陷入沉默,久久才說出一句,“時宇潇,别丢下我。”
“……”
聞言,時宇潇立刻給警察打電話,說路上見到一輛有些奇怪的車。
英見畫接着說:“警官,那輛車是不是黑色,沒有車牌,前保險杠被撞變形。”
“對!就是它!”
“我們現在返回去找,車載定位也發給您。您放心,我們會注意安全的。”
“好,我們的人也馬上過去!”
汽車重新上路,英見畫指揮着時宇潇往哪個方向開。幸運的是,沒多久,他們就遠遠看見那輛行迹可疑的黑色大衆。
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掌管商業帝國的“皇帝”,如今會縮在這麼一輛廉價破舊的汽車裡。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早就把油門踩到底,奈何現在看來,車速最高隻有30碼,如同他即将走到盡頭的,可恨又可悲的命運。
英見畫咬牙堅持着,說:“就這樣和他保持一段距離,不跟丢了就行。”
時宇潇用餘光掃他一眼,語氣無比擔心,“别操心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前車一定早就發現被跟上,但跑不快,估計已經氣得砸方向盤了吧。
這種将獵物玩弄于股掌間的感覺,時宇潇享受得很,他心想,舅舅,是時候也讓你嘗嘗被折磨的滋味!
很快,遠處紅□□閃爍,警笛高鳴,這條直路上,孟德盛的車被前後夾擊,他沒有退路了。
時宇潇踩一腳刹車,然後從車上下來。他在靜靜地期待一會兒警察将孟德盛抓捕的場面,同時想着離遠點,以防打擾到抓捕工作。
可他沒有注意到,這裡是另一座山的山腳。黑色大衆突然車頭一拐,沖下田埂,直直在光秃秃的農田裡沖撞,朝着山路開去!
不好!要是被他開進山裡躲藏起來,也許今天的努力就功虧一篑了!
時宇潇下意識去拉車門,卻發現……
被從裡面鎖住了。
幾乎同時,越野起步,掠過他,緊随孟德盛的車一道沖下農田!
“英見畫!!——”
他是什麼時候爬到駕駛座的?!
還知道反鎖車門……這家夥是鐵了心決定要自己上!
越野很快追上大衆,而且完全不帶任何減速地徑直撞了上去。一聲巨大而破碎的撞擊聲響後,大衆的車頭不斷偏離原先的方向且緩慢停下,由着慣性帶至旋轉180度。
大衆車還沒停穩,前門打開,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現在時宇潇的視野裡。
那人不管不顧地往山裡狂奔,跑了兩步,狗吃史一樣撲倒在地,又狼狽地手腳并用在地上爬。
什麼警車,什麼越野,他全然不顧,隻一心向着山裡跑。
“————!!”
一切都發生在極短時間内,讓人根本來不及作反應。時宇潇急得發瘋,他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蹲下去用手撐着路面跳進田裡,他要跑去找英見畫!
就在這時,三輛飛馳電掣的警車已經刹停,上面下來七八個警察,其中幾個利落地翻下田埂,邊舉槍邊飛奔追趕孟德盛。
“不許動!!”
“站住!!”
而這邊剛跑沒幾步的時宇潇也被留在路邊的警察喊停,“無關人等不要靠近!”
他停下腳步但急得喊破了音:“開車撞人的是我男朋友!他現在還在車裡!”
此時的場面一團混亂。前面是帶槍追捕的警察,時宇潇自知不能上去再給他們添亂,可是他也沒法就這麼站在原地看——正在承受頭痛的英見畫,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就在他要被這種毫無頭緒折磨到發瘋時,一路狂奔的孟德盛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朝警察,舉起從褲兜裡掏出的刀!
——對準自己的脖頸。
“全都給我滾!滾!”
英見畫的越野早就開了前燈,孟德盛就站在白光裡,像舞台上被追光籠罩的演員,聲嘶力竭地向所有觀衆傾情表演。
“我今天就死在你們面前!我的證詞,啊哈哈哈哈哈——你們一句話!一個字都别想帶走!别想帶走!!”
他确實是癫了,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哪還有半點出身優越的富家公子、商業巨賈的形象。
“孟德盛!”警察果然停下腳步,沖他大喊:“回去老老實實接受調查,你還有減刑的可能!不要以為我們不敢開槍!”
“你開!——現在就開!!你們這些人,算什麼東西!抓捕我!你們也配!平時就是給我提鞋都——”
癫狂的嘶吼戛然而止。
砰。
在一聲關門聲後。
一個時宇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從越野的前座下來,在他恍惚的視線裡,慢慢地,走到越野車前。
隔得再遠,時宇潇也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毛糙的短發,破舊老土的格子襯衫,佝偻的身軀。
坐在越野車駕駛座上的人是英見畫,可如今從那上面下來的……
分明是蔣宏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