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時宇潇用力閉了閉眼,感覺眼前清明些後,萦繞鼻尖的氣味也消失了。
他去了趟衛生間,出來洗手時,順帶掬了捧水搓臉。額發打濕了些,時宇潇幹脆全翻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
此時鏡子裡的形象,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時宇潇不愛留劉海,長到一定長度就會剪掉,平時亦不會刻意去做這樣的“大光明”造型。
但現在看,還真是有點子帥氣哈!不僅更有男人味,甚至說是風流倜黨也不為過。
時宇潇越看鏡子越來勁,又往手上沾了些水,把發型抓得更精緻些。雖然不是tony,但平時拍照見多了,對他來說不難。
這時,給英見畫的病房查房的護士大姐路過,喊他一句:“小夥子,你出來好一會兒了,快回去看看你對象吧。”
“好的,謝謝您。”
護士大姐急匆匆地離開後,時宇潇突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
我一個單身狗,哪裡來的對象??
站在衛生間門口,他徹底淩亂了,怎麼今天是個人就誤會英見畫是他相好啊???
雖然對方現在看上去的确是個病弱惹人憐的長發美女,但也不是一男一女湊一塊兒,就必定是男女朋友關系好吧!
頂着一頭新發型往回走,時宇潇邊走邊思考,是不是最近假裝追求英見畫裝得太真實,以至于兩人之間的氣場也發生變化,越來越像CP了?
不不不不不!這太可怕了!
他隻想獲得線索,可從沒想過真的要和英見畫搞對象啊!
路過窗邊,時宇潇眼見夜色已淡,天邊透露出朦胧的光亮。他走進病房,拉開簾子,病床上的英見畫換了個舒展的睡姿,看上去已是深眠狀态。
退燒貼貼了一晚,應該差不多了吧?時宇潇伸手輕輕揭下,心裡還盤算着,英見畫這次應該也會醒,那幹脆提醒他量體溫吃藥得了。
這一次,他有意識地保持正常距離。如他所料,英見畫有蘇醒的迹象。
可睡眼惺忪的那人,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間,迷蒙的雙眼迅速瞪大,裡頭驚恐的神色如同開閘後的洪水奔湧而出,不可遏制。
他低低地驚叫出聲,毫不留情地拍開時宇潇的手,力道大得甚至将人打偏了身子。
時宇潇一個趔趄,一臉懵比的他還來不及反應,隻見英見畫用手肘支起身體,拼命向後退。
慌亂之中,他不小心碰歪了床頭櫃,上面的礦泉水瓶搖晃幾下之後,“咚”地狠狠砸落在地。
一時間,病房裡驚醒聲、抽氣聲四起,時宇潇先顧不得英見畫,趕忙鑽出簾子不停給其他病友和家屬道歉,說光線太暗,自己不小心撞上床頭桌。
好在其他病友都很通情達理,非但沒有責怪,還讓他小心一些,時宇潇這才松了一大口氣,回到簾子裡。
“我吓着你了?”他問。
英見畫坐在床頭,面露病色,但聲音聽起來沒那麼沙啞了,“醒來沒見着你,以為你已經走了。”
時宇潇疑惑,那也不至于看到自己吓成那樣吧?
不過他沒問出來,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
“不是這個意……咳咳……”
這句話被咳嗽聲打斷,時宇潇想也不想,一步跨上前給他拍後背,邊拍還邊問:“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英見畫咳完這陣,時宇潇從塑料袋裡拿了個面包遞給他,可他沒接,擡頭望向時宇潇:“我想吃馄饨。”
半小時後,時宇潇拎着一大袋早點回到病房。
他買了馄饨,包子,瘦肉粥等等,特意多買了些,分給借他小馬紮的阿姨。
把早點在床頭桌上一樣一樣擺好,再拆掉碗筷包裝親自遞到英見畫手裡:“吃吧,祖宗。”
說完,時宇潇感覺這話不經意間暴露出的情緒還是死對頭,可又覺得……說是調情也可以……?
面對他的調侃,英見畫倒是沒他想得多,隻溫順地垂下眼眸道謝。
他這個樣子搞得時宇潇開始别扭了,他清清嗓子,“不用謝。”
二人無言地對坐吃早飯,過了一會兒,英見畫自言自語似的輕輕說了句:“這家的馄饨挺不錯。”
“是吧!他們家早點可有名,開了三十多年,住院的人都去那吃。包子也好吃,你快嘗嘗。”
說着,他給英見畫夾了一個放到碗裡。英見畫咬了一口,點點頭。
“你是怎麼知道這家店的,以前來吃過嗎?”
時宇潇低着頭,認真用勺子舀了幾口粥送進嘴裡,半晌才淡淡地回答道:
“嗯,有段時間住這附近,經常去。”
兩人安安靜靜把早飯吃完,收拾碗筷的時候,時宇潇心想,英見畫這個大飯桶,今早卻隻吃了一碗馄饨,兩個包子,可見身體是真的不舒服。
他默默歎了口氣,本想着該照顧的都照顧了,兩人的家在醫院的不同方向,等會兒讓他自己回。現在看,要不還是幫人幫到底,送人送到家吧。
好在英見畫退了燒,護士說他無大礙,回家休息即可。兩人收好東西,把小馬紮還給阿姨,和她告了别,便準備離開。
把簾子全部拉到一側的時候,時宇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一次,他是在公共場合睡在英見畫身邊做的穿越夢。
他低頭看了眼握在手裡藍色的簾布,又擡頭看頭頂的滑杆。
所以,隻要是相對獨立的空間,隻要獨立空間内僅有他們兩人,穿越夢的條件就會觸發,時宇潇一定會在陷入睡眠之後被送回到八十年代。
“還有東西忘記嗎?”
見他不動,英見畫疑惑地問。
“噢沒,沒有,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病房外頭走,時宇潇仍在思考。他突然想也沒想,大力拽住走在前面的英見畫,本就柔弱無力的身體一個趔趄,直直撲倒在時宇潇懷裡。
條件反射之下,兩人不約而同緊緊抱住對方。但時宇潇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他迫不及待地問出那個在腦海裡,如流星般一閃而過的疑問,生怕問得晚了,它就會徹底消失在潛意識深處,再也捕捉不到。
“你每一次跟我睡覺,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