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似徐迢見他是的銳利悲傷,雖一看便知他身處貧窮,但幹幹淨淨的白色體恤,襯得年輕人格外朝氣蓬勃。
“他在領航者太空城服役,是我的驕傲。但他說領航者太空城的特訓太苦了,從前在泰戈爾太空城幹重活導緻他傷到了膝蓋,所以高強度訓練之後總是覺得很痛。”索秦接着說道。
“領航者太空城不需要你去偷藥,每個士兵都配有最豐富的醫療資源。”徐迢輕吸一口氣。
“但哥哥說不夠,他吃了很多止痛藥,還是覺得很疼很累。”索琴搖了搖頭。
徐迢心裡猛打了一個冷顫,明白索西亞真正之痛并不僅僅來自于曾經受傷又沒有好全的膝蓋,而來自一種更為可怕的【排異反應】。
他見過索西亞渾身是傷的樣子,那時他身上已經安裝有多個金屬改造組織器官,因為地位低下這些器官并不像徐迢身體内的極緻精密,人體出現的排異反應極可能十分洶湧。
最底層的士兵無法獲得超額的藥物治療,排異反應無法壓制,金屬與骨骼連接的地方就會整夜整夜如螞蟻啃噬般疼痛。
“我要是能再見到你哥哥,我一定會把自己的那份藥給他。”徐迢看着索琴,良久後終于緩緩出聲。
徐迢沒有好心撒謊,他是真的覺得懊惱。
“不不不,我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自私地占用别人的資源了!”索琴趕緊。
“您的身體看起來也不太好,我哥哥要是用了您的藥,您沒有藥用了,也會很疼的。”
徐迢覺得心更痛了。
男孩分明是囚禁在牢籠中的天使。他是善良的,卻無奈被逼上絕路。
徐迢沒在多說話,隻是無言地沖着男孩笑,最後那笑容裡多了些苦澀。
曹京看徐迢遲遲沒有跟上自己,便重新走到徐迢身邊看看什麼情況。
徐迢見狀立馬離開索琴迎了上去,幾秒鐘便整理好心情,假裝無事發生。
“為什麼在那停了那麼久,難道你遇到熟人了?”沒想到曹京一猜一個準。
“我在領航者太空城見過這個男孩的哥哥,也是泰戈爾太空城人。”徐迢回答。
“泰戈爾人民也能沖出去有一番作為,這是多好的事!”曹京背手笑了幾聲,仿佛這真的是一件值得驕傲的幸事。
徐迢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手緊緊攢成了拳頭。
很快,曹京将徐迢帶離了監獄。
兩人起初并排走在一起。
“怎麼樣,工作熟悉得還順利嗎?”曹京語氣暢快地說道。
“這些人是罪犯,有案底的人很難到高等級的太空城立足,你為什麼要欺騙他們?”徐迢的臉色不太好,難耐的情緒在胸口憋了很久,這才開了口。
“欺騙?我沒有欺騙,要是他們真的能把裝配維修技術學習得十分精湛,領航者太空城是願意接收他們的。”曹京轉頭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
“去幹什麼?我與領航者太空城停機坪的工程師那打過交道,他們中根本沒人來自領航者太空城,機械制造研究所裡也沒見過。”徐迢擲地有聲有理有據。
他想起了自己所經曆的太空戰争,坐在指揮大廳裡的将軍隻需大手一揮,無人機傾巢出動,絲毫不在乎先遣隊士兵會不會精神超載命喪前線。
索西亞攔下徐迢想要傾訴不公,側頸上的納米機器人頃刻間殘暴地殺死了他。他的生與死,也不過是掌權者手觸按鈕輕輕一按就能決定的小事。
“那個在圍欄後面認真看書的男孩,他哥哥是領航者太空城的先遣隊士兵,現在已經死了!他生前軀體已經在戰争中變得破破爛爛,金屬義肢修修補補,哪怕犧牲自己成功保衛人類火種那麼多次,他也還是隻能輾轉在社會最底層,隻能被迫犧牲!”徐迢越說越克制不住地激動,最後幾乎要憤怒地吼了出來。
情緒在噴發後又被理性強行壓下,徐迢顫抖着吸了一口氣,聲音裡滿是悲哀。
“這就是從泰戈爾太空城去往領航者太空城的最終下場,我們隻能當犧牲品。”
“你在乎這麼多幹什麼。”誰知曹京馬上擺擺手接過話來。
“人總要有點盼頭才能活下去,這個盼頭是真是假又有什麼關系呢?善意的謊言終歸是有意義的。否則他們困在這裡,隻會絕望頹唐到死。”他直接大言不慚承認自己的謊言。
“你就是想用這種虛假的甜頭,讓他們完全順從于你。”徐迢戳穿道。
“順從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們就算在監獄裡也是人啊……不是要去送死的工具。”
曹京聽罷隻是微微一笑,不再回答徐迢其他問題,轉身就要揚長而去。
“我讓人把你送回宿舍,今天你就不用回辦公室上班了,咱們明早九點上班時間見。”最後他讓人直接送走了徐迢。
曹京給了徐迢消化這一切的時間,在今天之後,還有更多秘密等着他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