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
徐迢雖然不贊同曹京的所做所為,但他依舊盡職盡責地執行自己的例行巡邏任務。
索琴的工作台很靠近廊道,徐迢随意掃視就能捕捉到他時刻幹勁滿滿的身影。
徐迢有時會遠遠停下來觀望,不知不覺就像起索西亞死時血液噴發的慘烈模樣。
好幾次他都想沖上前去,如同當初在醫院走廊裡堵住自己的索西亞,惡狠狠地告訴索秦——
到了領航者太空城你就難逃一死,變成先遣隊裡供掌權者随意擺布與丢棄的玩意兒,所以别再滿懷期待地幻想了!
可是徐迢每次靠近,都會情不自禁地沉溺在男孩亮閃閃的黑瞳之中,怎麼也說不出來話了。
人太害怕希望與美好被打破了。
這一來二去,徐迢驚訝地發現自己興許已經打心底認同了曹京的理論。
“人要靠着盼頭活下去,真的假的都沒關系。”
徐迢覺得沮喪,但也無能為力。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索琴一步一步走向索西亞的後塵。
一晃眼三個月過去了。
徐迢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的既定工作就這麼多,煩惱也就這麼多。
這些天來曹京其實對徐迢甚是照顧,他讓人安排的獨立小單間簡約又整潔,還時常為徐迢添置家具。
這些家具沒有配備智能管家,倒讓徐迢這個地球人感到更親切一些。
一番放松洗漱過後,徐迢蓋上暖和的被子,沉沉地進入熟睡。
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這三個月來徐迢每日都是如此。
可突然——
純黑的世界閃過千萬霓虹彩燈的光輝,仿佛湍流的漩渦将徐迢裹挾着拉起。接着一片寂靜中傳來越來越清晰的雜音,一陣涼風似乎正從身邊吹過。
【這是怎麼了?】徐迢似乎緩緩恢複了意識。
最後他輕輕睜開眼,待看清眼前的場景——
“我去這什麼情況!”徐迢大驚一聲。
他的意識驟然清醒,瞳孔猛然收縮——腳下竟是一條懸于雲端的金屬軌道,在呼嘯的風中微微震顫。低頭刹那,萬丈深淵赫然洞開,翻滾的雲海之下,隐約可見城市的輪廓。
視覺的強烈沖擊讓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雙腿不受控制地發軟。一個踉跄,徐迢半邊身子幾乎歪出軌道邊緣!
他本能地瘋狂揮舞雙臂,指尖在虛空中抓撓,仿佛要攥住無形的救命稻草。就在重心即将徹底失衡的瞬間,徐迢猛地屈膝下蹲,十指死死扣住軌道縫隙,指甲幾乎嵌入鋼鐵。
徐迢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他大口喘息着,高空的風撕扯着他的衣襟,灌入耳膜的除了呼嘯風聲,還有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泰戈爾太空城沒有這麼高的軌道!我不是在夢遊,那……這地方究竟是哪裡?”混亂的思緒在腦海中炸開。
他趕緊上下左右一通亂暼,試圖搞清楚狀況。
城市的光暈從地面散射到鐵軌上,嘈雜的人聲與音樂聲從底下傳上來,徐迢低頭往下看去,已經能想像到,軌道之下的城市是怎樣一副繁華熱鬧歌舞升平的景象。
軌道周圍的建築物上種有許多綠色植物,微風劃過樹葉便跟着婆娑搖晃,給這冷冰冰的科技城市增添了許多惬意。
【不可能啊……我已經不在領航者太空城了,這麼還會進入到這些模拟場景裡。】徐迢腦子裡瞬間冒出來一句話。
【隻是夢嗎?】
徐迢遲疑地擡起雙手,他似乎能感覺但清風吹過掌心的觸感,實在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嗡——”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列車呼嘯而過的嗡鳴,吓得徐迢趕緊下蹲穩住重心。
空中還有許多正在運行的飛行器,天空的交通如同地面一般繁忙。
“不管了……我不能在交通軌道上一直站着,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下去。”徐迢深吸一口氣,好讓自己盡可能保持冷靜。
這裡是什麼地方并不是最重要的,保證自己不出意外最重要。
高處的風很容易将人刮倒,徐迢蹲在軌道上,起初根本沒膽子站起來,隻能扶着軌道壓低中心慢走,這是此刻最讓他有安全感的動作。
等他艱難走了幾米,也慢慢适應了高空上移動的感覺,這才小心翼翼松開手,緩緩直起身子來邁出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