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基因學角度上理智分析,徐迢斷定他們有血緣關系。
于是徐迢忍不住操控輪椅加速,湊得離那個男孩更近一些。
男孩一直坐在操作台上埋頭苦幹,徐迢的身影緩緩遮住燈光,不斷拉長的影子覆蓋了男孩的視線,于是他緩緩擡起頭來,好奇地看向徐迢。
當徐迢居高臨下完全直面那張年輕健全的面孔,瞳孔裡震驚的目光急閃起來。
而在男孩的世界裡,徐迢那張宛如天神降臨的面孔此刻寫滿悲憫,好看得讓男孩恍然愣神。
“您好……”男孩結結巴巴地開口。
他剛在會議上仰視這張陌生的臉,得知這是能掌控自己命運的管理者,心裡不免有些畏懼。
“我……我叫索琴。”
徐迢一斜視暼到了索琴身前的桌面上,俨然看到一本翻開的大部頭書籍,頁角處标注有小小的書名。
“高精密零件設計手冊?”徐迢輕哼一聲。
“我已經把今天的任務超額完成了,但我覺得我技術還不夠精湛,如果我的理論知識再紮實一點,完成任務的速度能更快,質量能更高!”索琴立馬積極回答。
徐迢真覺得不可思議,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服牢役還帶這麼積極主動的。
曹京給這些監獄裡的人下了什麼蠱,一個個都釣成斯德哥爾摩了……
“你為什麼心甘情願地為囚禁你的人幹活?”徐迢看着男孩的臉,目光總會情不自禁聚焦回橫在男孩與自己之間那密密麻麻的鐵栅欄上。
“曹統說過,隻要我們改過自新,并按照他的指揮進行技能訓練,就有可能被特招回領航者太空城做軍隊技術工,我就可以去找哥哥了。”男孩回答。
徐迢立馬意識到男孩口中興奮提及的【哥哥】是誰。
可索西亞已經死了,就死在徐迢面前——還是被林楚決用頸動脈納米機器人滅的口。
索琴就算到了領航者太空城,見到的也隻可能是那一條擠在電子墓碑上的名字。要是當時的林楚決夠絕情,他甚至連名字都沒能被記下。
拼命尋找燈火的人,不知道燈火早已熄滅。
徐迢心塞到了極點,緩緩開口又突然急刹。
“你哥哥……”
“嗯?”
徐迢看着男孩充滿期待的雪亮雙眼,實在不忍心把那盞虛僞的燈光吹滅。
“我見過。”權衡了兩秒,徐迢覺得得倒不如讓虛僞的燈亮得更猛烈些,好歹讓的人生充滿希望。
“你見過他!真的?”亮晶晶的豆豆眼閃着更興奮更渴望的光。
“他是一名戰功赫赫的士兵,平時訓練很忙的。”徐迢下意識低了低眼眉。
“我知道他很忙,但如果你認識他,能不能幫我告訴他……我想他了,讓他發信息和我說說話吧。”撲在欄杆上,幾乎用祈求的語氣對徐迢說道。
徐迢反應極快,立馬反問:“你被關在這裡,他要怎麼給你發信息?”
“每個星期郵件可以統一送進來一次,視頻、語音、文字都可以!隻要能通過檢查,我就能拿到郵件。”索秦回答。
“我上個星期就沒收到他的郵件,他是不是忙得忘了我了?我真的很想他……”接着他想起了什麼,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
徐迢臉上笑着,其實心在猛地滴血。
“我想他是太忙了……我會提醒他給你發郵件的。”最後他說道。
“你觸犯了什麼法律?”接着徐迢面露心疼地問道。
“我偷了一些藥物,被罰流放泰戈爾太空城一年。”索秦回答。
“但我沒有去違法賣藥,我隻是想給我哥哥止痛。”接着他趕緊擺手,生怕徐迢誤會自己是個敗壞到無可救藥的壞孩子。
“止痛?索西亞生了什麼病?”徐迢眉頭一皺。
索秦沒有直接回答徐迢的問題,而是一低頭,從脖子上摘下一個拇指大的銀色挂墜。
按下精巧挂墜的小機關,第一層銀蓋彈開,露出裡面被小心珍藏的照片。
“你看,這是我哥哥。”索秦滿臉自豪,将挂墜遞給了徐迢。
徐迢低眉掃視,看到那個男人英俊開朗的模樣。
那是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的索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