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翎坐在滿是碎片的房間内,落地窗全開,白色的窗簾随着風飄起。
她孤獨地、痛苦地、憤怒地砸壞了房間内的一切東西,這樣的暴行持續了數天,她咒罵每一個出現的人,用拳頭發洩自己的怒氣,尖叫總在深夜響起。
就連送來的衣服,她都會親自用手撕開,再用腳踩上兩腳。
她坐在床上,眼白滿是紅血絲,她的雙手傷痕累累,眼神裡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失控。
她能清楚聽到外面的人是如何稱呼她——瘋子。
宴會的時間越來越近,槐翎咬緊牙齒,她的脖子上滿是血痕,那是她用自己指甲抓出來的。
那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反抗。
午時,衛兵帶來了飯菜,還有一套新的禮服。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這次來的衛兵足足有三人,其中一人氣質和另外兩個截然不同,他的眼睛是灰色的,穿着的制服上多了一層金邊。
槐翎在他們的監視下吃完了飯菜,沒等她說話,那個衛兵手裡就多了一份藥物,槐翎的掙紮太過弱小,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注射了藥物,而後腦子變得昏昏沉沉,身體也無法再控制。
後來來了幾個侍女,她們合力幫槐翎洗幹淨身體,為她的皮膚塗上藥物,又為她換上精心準備的禮服,為她編發化上妝容。
槐翎看不清鏡子中的自己,現在的她和牽線木偶别無二緻。
她無力去思考,隻能感受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再也不是槐翎了。
天色漸漸變暗,槐翎被引導着,她的雙腿失去知覺,隻知道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穿着高跟鞋的腳似是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之上,兩名侍女攙扶她,還有幾名衛兵手持武器在旁邊警戒。
她很想說點什麼,做點什麼,身體卻無法控制。
原本隻有嗡鳴的耳邊變得吵鬧起來,無數的說話聲交替穿插在她的腦海裡,她好像奪回了一絲控制權,手指稍微動彈了一下。
再然後,她坐了下來,在一個裝飾滿花朵的庭院裡,她聞不到花香味,也看不見身邊都有什麼人,耳朵裡隻有嘈雜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她不禁在想,這樣是不是就能毫無感知地度過這漫長的宴會了?
樂團開始演奏音樂,聽着是那麼的遙遠,槐翎的手指慢慢收緊了。
*
作為宴會的主辦人,宴會才剛剛開始,槐霧就在台上高談闊論,他很會炒熱宴會的氣氛,在場的客人發出陣陣笑聲。
隻不過,當槐霧看到蒼恃進來宴會廳時,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對他的厭惡。
如果不是皇帝的要求,他是絕對不會讓蒼恃參加宴會的,他由衷地覺得這種人就應該一直在E區,而不是在這裡污染A區的空氣。
有些擅于觀察細節的客人馬上就明白了槐霧的惡意,他們順着槐霧的目光看去,隻見蒼恃穿着西裝,臉上是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他站在角落,對宴會一點興趣都沒有。
然而幾分鐘後,進來了一個穿着短款禮裙的女性,她那黑色的長發盤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脖子,上面點綴有一條鑽石項鍊,她東張西望,在找到角落裡的蒼恃時露出了笑容,而後她親昵地挽上蒼恃的手臂,蒼恃沒有拒絕她的親近。
槐霧眯着眼睛看了一會,才想起來那是溫蓓。
一個被他厭棄了的隻能依附男人而活的槲寄生,一個被飼主榨取了利用價值後便被毫不猶豫抛棄的狗,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倒是合适。
槐霧沒忍住低聲笑了出來,他拿過一杯香槟一飲而盡,旁邊的賓客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也跟着幹巴巴地笑了起來。
賓客都到齊了,宴會廳的大門被從外面關上。這場宴會的主題是為了慶祝侵略戰争的勝利,雖然之前已經在全國範圍内慶祝過了一回,但在這個世上沒人會讨厭熱熱鬧鬧的宴會,槐霧在台上說着些吉利話,無非是圍繞戰争的勝利,現在這個星球的土地基本上都被收入囊中,一統天下也在計劃之中。
這也意味着在A區的人能夠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利益,一時間宴會廳内充斥着無數的歡呼和歡樂。
蒼恃心裡不為所動,他就這麼站在角落,看着台上的槐霧用盡全力讓賓客歡笑的模樣像個小醜。
旁邊的溫蓓看出他興緻不高,她悄悄擡頭觀察起蒼恃,看着他那張俊俏得找不出缺點的臉,溫蓓臉上浮現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