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并不了解他。
整理好儀容,楚連溪才下了馬車。她走近喬芷柔,輕聲喚道:“舅母。”
喬芷柔冷眼看着馬車,似乎要看透那緊閉簾子後的人。“溪兒,跟我走。”她拉着楚連溪往裡走,一路冷着臉。
進了屋,楚連溪又是讨好般喚了一聲:“舅母,好舅母。”她拉着喬芷柔袖子撒嬌。
喬芷柔拉着她坐下,從上而下端詳着:“溪兒,你們有沒有、有沒有……”
楚連溪原先還不明白她說的‘有沒有’是什麼意思,隻是見喬芷柔一副難以啟齒模樣,再深想便懂了。
“沒有!舅母,你想到哪裡去了。”楚連溪放開她袖子,背過身佯裝生氣。
喬芷柔喃喃自語:“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溪兒,我都是為你着想。女兒家的貞潔比什麼都重要。”
“舅母,我懂的。”道理她自然懂。楚連溪轉過身,不禁問出了心中疑慮:“舅母,你為何……”她也不知該不該問。
喬芷柔:“為何什麼?”
楚連溪猶豫片刻,終是問道:“為何不喜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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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如往常般酷寒。
楚連溪依舊泡了個熱水澡入睡,墨竹還多備了一個湯捂子。
隻那湯捂子到了後半夜反而生了涼。她迷迷糊糊地想要用腳将生寒的湯捂子踢出被子。
湯捂子是以銅制作而成,觸膚更覺寒意,她縮了縮腳。
欲再試時,卻是試了幾次都夠不到湯捂子,她疑惑睜眼看去,頭上籠罩着暗色。
沈策幫她取走了。
他和衣躺在楚連溪身側,隔着被子抱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鼻間呼出的氣息。
“大表哥,我們這樣于禮不合。”楚連溪神情認真。舅母說的對,即使二人兩情相悅,也當發乎情止乎禮。雖他并無其他動作,但到底是逾越了。
“若我偏要呢。”沈策帶着幾分戲谑與不屑。他知母親知曉後必定不悅,也猜想她會對表妹說項,但他不會就此作罷。
楚連溪見他無甚在意,恍然想起舅母的話。
‘他是我十月懷胎生的,我為何不喜他。大概是看不透他吧。’
‘他從小聰慧,做事滴水不漏,且沒有任何人事物能讓他放在心上,要說他如佛子無欲無求,他又無佛子心善。他要狠起來,任何人都逃不過。’
‘溪兒,你太單純,不要被他假象所騙。’
沈策用手肘撐起身子,右手環過楚連溪後脖将她的頭擡起,左手快速抽走枕頭,讓她枕在自己手上,随後又隔着棉被抱着她。
二人之間僅一被之隔,楚連溪無法忽視他。
“大表哥,這樣你會着涼的。”楚連溪見沈策整個身子都在外頭,不忍問道。
“無妨。”他不甚在意。“放心,母親定會同意我們的婚事。”
他為何如此笃定?
楚連溪沉默半響,最終還是掀起一處被角:“大表哥,你還是蓋點被子吧。”
沈策嘴角擒笑,依言與她同蓋一被:“好。”
她無法拒絕他,況且她心裡确實希冀能與他在一起,隻要他沒有越雷池一步,她情願如此。且還能取暖。
“事情都準備好了嗎?明日就啟程回南都。”沈策突然開口說道。
楚連溪疑道:“明日?明日才初七。”之前明明說初八才出發的。
沈策:“過兩日隋州會下大暴雪,提前一天出發,可避開。”
“哦,這樣啊。行囊墨蘭墨竹早就收拾好了。”楚連溪沉思片刻:“學堂那邊也已經安排妥當。”
沈策:“好。”
翌日,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在官道上行駛。
喬芷柔與楚連溪同坐一輛馬車,而沈策和沈羅則禦馬騎行。
隊伍的後面還跟着三輛馬車,一輛專門用來裝年貨、一輛專門用來裝行裝、一輛空着以備不時之需。
喬芷柔:“溪兒,若是累了就告訴舅母,咱們歇會兒再啟程。”
“舅母,我不累。”楚連溪乖巧應着,又随口提了一句:“耽誤行程,遇上大暴雪就不好行路了。”
“你怎麼知道......”喬芷柔隻恍惚了半刻,複明白過來,“看來策兒同你講過了。”
“嗯。”楚連溪點頭。她有意想改善舅母和大表哥之間的關系,誇贊道:“聽說這次行程都是大表哥安排的,行路皆平坦、無兇險又避開了暴雪,他定是廢了不少心思。”
喬芷柔一雙美目瞧着楚連溪,不置可否。“他做慣的,沒什麼稀奇。”
楚連溪陡然間一陣惋惜。因為是做慣的事情,做得好是應該的。
隊伍走了一日,中間休整了兩次,最終在黃昏前到達了溧縣。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們歇在了有朋客棧。
這是楚連溪和沈策初次見面的地方。
是夜,天字号房。
當沈策再次到來的時候,楚連溪不禁佩服他。
沈羅夫婦就住在她旁邊的廂房,若是有個什麼動靜,必是會被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