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科身後的兄弟紛紛撸起胳膊和胸膛,白肉傷痕,觸目驚心,秦子洞認得,那傷痕的形狀就是南戎的大斬留下的,中原人兵器習慣用刀槍棍棒,而南戎人好多士兵喜歡使用大斬,類似于斧頭,看來,他們真的與南戎人交過手,多半說的是真的。
“我們死裡逃生的闖回來,周敬昌還要下旨定我們逃匿之罪,為了護住這些兄弟,不想讓他們再有傷亡,也是為了養傷,我才帶着他們躲到了山裡,這一帶深山老林居多,且枝葉茂盛,遮擋天日,周敬昌的人都是從中原派過來了,很難适應這裡的環境,找了我們幾天之後,一無所獲,為了怕受懲罰,便回去複命說我們都死了,就這樣,我們就在山上做起了山匪。”
範千湖有些惋惜,“原來如此。”
韓科繼續說,“兄弟們養好了傷,我們便自食其力,能種些什麼便種些什麼,自己種自己吃,偶爾遇見帶着大批珠寶的當官的路過,我們便搶了他們的财物,自己留一些,其他的就分給當地的窮苦百姓,所以徽州城裡的百姓知道我們的存在,卻沒人告發我們,當地官兵也沒能剿了我們。”
範千湖問道,“那你為何不去投奔軍中?”
韓科反問,“投奔軍中,投奔誰?還有誰值得相信?普天之下,都是他周敬昌的人,如果聽說是我們,誰會收留我們?”
範千湖略微思忖,轉頭說道,“秦使司,既然他們都是軍中舊人,又一心為國,這次就放過他們,行嗎?”
秦子洞眼眸犀利,“放過他們?範公子說的輕巧,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就是真的?焉不知他們隻是為了活命才編出這些謊話?”
範千湖急切說道,“他們身上的傷痕也能說謊嗎?你我都是習武之人,熟知這些傷痕都是什麼兵器所為,這就是南戎人習慣用的大斬。他們現在是落草為寇,可是他們曾經也為了大甯守護安全,我們不能就這樣殺了他們!”
韓科和一衆兄弟聽到範千湖這樣為他們正名,内心震蕩,臉上表情凝重。
秦子洞習慣了單打獨鬥,也很少談起感情,雖然聽到這些有血有肉的話,心裡有些觸動,但是還是冷聲相問,“那你想怎樣?”
範千湖說道,“韓科,你若還想繼續領着你這幫兄弟做山匪,我不攔着,但我以為,你内心有一股氣還沒散,你還不想就此了了一生。”
韓科被說中了心事,眉頭緊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沉默着沒有說話。範千湖繼續說道,“你若還想有所作為,報效國家,看到光明,那我告訴你,我哥哥範千河,在琰州軍中服役多年,你盡管可以去尋他。”
韓科擡眸,目光中帶着驚訝,“範将軍竟然是你哥哥?早就聽聞範将軍為人正直,愛護手下,我等若能歸到範将軍麾下,心中所願!多謝範公子今日搭救!”說罷,一衆人跪下拱手。
範千湖急忙安撫,“起來,都起來,我見大家都是忠肝義膽之人,不忍心讓大家繼續蒙塵。”轉頭又對秦子洞說道,“可否?”
秦子洞斜視了一下,内心也有些搖擺,但又不想表現出來,便不耐煩的擺手道,“走走走,下回可沒那麼輕易放過你們!”
韓科說道,“範公子,我們若是去投奔範将軍,可否會給他帶去麻煩?”
範千湖揮手,“放心吧,我哥哥一定會處理好的,你們暫且先别告訴别人。”
韓科拱手,“今日韓某得了公子天大的恩情,日後若有需要,韓某披荊斬棘,在所不惜!”說罷,揚了揚手,帶領身後兄弟離開。
韓科走後,秦子洞冷嘲熱諷的問道,“範公子,好人也做了,英雄也當了,我們還要繼續趕路,範公子是要一起同行還是另有歸處?”
江流柒看向範千湖,顯然,範千湖是不可能跟着送親隊伍一起走的,剩下的這些侍衛婢女可一直都看着呢,若是在這裡把江流柒帶走,那可真是落了把柄了,秦子洞也是在給他機會,範千湖看了一眼江流柒,笑笑說道,“秦使司,護送郡主的事,我可做不來,範某來此隻是路過,以後的路,我們怕是不能同行了,範某還有其他事,就此别過吧!”
江流柒眼神裡有很多話,可是沒有再說其他,也無法再說其他,她知道範千湖的意思,心裡都明白,隻能點點頭,裝作默許,行禮告别,上了馬車。
秦子洞騎上馬匹,沖着範千湖微微颔首,“告辭!”說罷大聲喊道,“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