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眼皮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
會說話的貓其實不少見,同宇智波一族曆代簽訂通靈契約的忍貓基本上能口吐人言。兩條尾巴的貓雖然不多見,但也不是沒見過,盤踞在空區廢墟裡的雙尾貓,查克拉聚合體的二尾貓又。
後兩者雖然都能口吐人言,但是沒有一方能像眼前這隻貓的姿态端正,讓人下意識地産生對方是個人不是隻貓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這隻貓,還不是活物。
宇智波斑沒有看到靈的能力,似乎是這隻貓搗鼓了點什麼東西,實現了靈魂的具象化。
宇智波斑又想起了貓婆婆的話。
——您是活人。
——死人與活人,活物與死物。
死去之物以這種姿态行走于世。
生與死,是能被跨域的事情嗎?
宇智波斑垂下了眼簾。
“您跟奈奈大人的眉眼很相似。”正坐在榻榻米上的貓又輕聲開口,聲音醇厚溫和,宇智波斑甚至能在一隻貓的臉上看到溫和這種表情。
宇智波斑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被黑色的皮革手套包裹住的手指,“奈奈是我弟弟的孩子。”
“即便如此,在奈奈大人眼中,您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了。”股宗輕聲說。
宇智波斑擡了擡眉頭,“你很了解奈奈?”
“畢竟朝夕相處過多年。”股宗頓了頓,“即使比起近千年的時間,那七八年的時間委實太過短暫。”
宇智波斑的眉頭直接擰成了疙瘩,唇角直接拉成了一條平直的線條,無聲無息地透露出鋒芒來,“那麼,把你的事情告訴我。”
股宗從腰間抽出煙杆叼在嘴裡,“打個比方,如果□□是容器的話,靈魂就是容器所容之物。”
“小生的主人是一位精通五行和占蔔之術,同時具備操控鬼神和生死的陰陽師。”
“小生的靈魂,在一千年前就已經從衰老的肉||體解放出來。”蘆葦似的尾巴輕輕晃動了一下,貓又輕聲說,“能以眼前這副姿态行走于世,過去的近千年全憑主人留下的媒介。”
宇智波斑頓了頓,轉而聲音冷冷地開口,“你和奈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一隻活了一千年的貓又,一個甚至能操控鬼神和掌握生死的陰陽師,無緣無故接觸他閨女是個什麼意思?
宇智波神奈曾經同他說過‘陰陽師’,自始至終都沒聽過的人,不過聽起來倒是和神官巫女有些相似。
宇智波斑垂下眼簾,陰影漫上眼眸,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你是想跨越生死嗎,奈奈?
“一千年前的平安時代。”股宗毫不避諱地開口。
宇智波斑:“……”
……多少年前?
到底是活了一千年的小貓咪,不再是一千年前啥也不懂的小貓咪了,股宗已經是隻成熟的貓又了,成熟的貓又透過宇智波斑的那張飽含煞氣的俊臉上看到了懵逼的心情。
“您沒聽錯,是一千年前。”股宗說。
宇智波斑的眼皮抽動了一下,“我知道,不用重複。”
坐在對面的貓又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後,輕聲開口,“請您聽小生講一個故事,這是一個有些漫長的故事,請您務必耐心。”
宇智波斑的眉頭自始至終都沒松開。
“如果是旁人,小生大概率是不會說,但是如果是您的話……”股宗看着宇智波斑,直視那雙讓人畏懼的眼神,坦誠到讓當事人哪哪都不适應,仿佛對面坐了一個千手柱間。
“您的靈魂是小生在這近千年來,見到過的最純粹的靈魂。”
有如此靈魂的人,勢必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相反,一定是可以托以信任的人。
宇智波斑怔楞了一下。
◆◆◆◆◆
那的确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一個斷斷續續活了一千年的人的故事。
蠻荒的平安時代,平安京是文明唯一的明珠,一千多年前,久到人們隻能從古舊的文獻裡窺探到的時間,當時的天皇将都城定在山背國的葛野,并将這座都城和這個時代命名為平安,将疫病和饑荒等與死亡挂鈎的事物視作不詳的污穢,驅逐出平安京。
饑餓、疫病、旱災、水災,各種各樣的災禍橫行,怨恨和恐懼滋生出詛咒,那個時代是個群魔亂舞的時代。
每天都有人死去,病死、餓死、被殺死、被……咒死。
麻倉葉王撿到了一個孩子,一個擁有一雙奇特眼睛的孩子。
“那個孩子孤身一人,被詛咒追趕。”
「靈視」把什麼事情都告訴了他,她是誰,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附近一帶的詛咒和妖怪出沒頻率相當之高,也虧得她能一個人走到這裡來。
她不知道這雙眼睛是什麼東西,從懂事開始,這雙眼睛就成了她異于常人的地方,也成了她被母親怨恨的原因。
平安時代盛行訪妻婚,看對眼的男女通過吟誦和歌交換心意過後,基本上可以進入正題,實現生命的大和諧。
生下那個孩子的女人是一座城的城主的女兒,父親是從京都來的咒術師,在母親生下那個孩子之前就早早離世,死于詛咒之口。
那個時代,人們普遍都會把認知以外的東西視為污穢不詳之物。
于是被五條家翹首以盼的六眼,便被一個小城的女兒視作不祥之物,厭惡如蛇蠍,生下孩子過後,直接把孩子丢在了自己看不到的角落裡。
她一個人長大,一個人活着,一個人從漫山遍野的屍骨裡爬出來,一個人跑到麻倉葉王面前。
奈奈死後,麻倉葉王曾經帶着奈奈帶回來的那柄刀去過了一座城,不是奈奈出生的那座城,而是生下她的那個女人改嫁過後入住的城主府中。
把奈奈送走過後,那個女人轉手就被她的父親嫁給了另一座城的城主,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
比起嫁女兒,更像是送禮物。
身負盛名和天皇器重的大陰陽師麻倉葉王造訪,整座城都洋溢着一股格外喜氣的氣氛,城主盛情地為他設宴,接風洗塵。
麻倉葉王提着那柄刀,站在那個據說是奈奈母親的女人面前的時候,那個女人當場就瘋掉了,打翻了侍女手中的瓷器,破碎的瓷器在被炭火燙得暖融融的地闆上碎了一地,深色的水漬慢慢地暈染開來。
那個女人抓着侍女發出了凄厲的尖叫。
那柄刀是把附上了詛咒的咒具,應該是那個據說是奈奈父親的人留下來的,奈奈對他沒有半點印象。麻倉葉王查到的消息告訴他,那是個生自五條家的男人,因為是妾室生下的孩子,術式也并不出彩,成年過後,獨自生活。
“我明明已經把你扔掉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女人的表情扭曲,歇斯底裡的尖叫聲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你這個怪物!你咒死了自己的父親!招來不祥的污穢!現如今還要回來害死我嗎?!”
歇斯底裡的咒罵和哭嚎似的吼叫在耳畔扭成一團,麻倉葉王面帶微笑,禮貌地拒絕了城主的宴會邀請,禮貌地離去。
至于,那個女人,都無所謂了。
……
都燒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