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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何須還 盡誠竭節,慷慨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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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之逸甩甩粘在眼角的頭發,雙手起刀上架。

下一秒他旋刃過首,緊接沉身攔腰,直欲将周迹杭開膛破肚。

虧得其動作靈敏、反應迅速,并未順勢低了刀尖。

比預想中細微百倍的聲響,傳進耳朵。

“竟是自己喉嚨被劃開了嗎?他速度還真快呢!”

謝之逸失去行動能力,虛虛握着刀柄仰面倒去。

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在霍閃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得豁達。

周迹杭朝着屍身挪步,他很想看清那個笑,他眼裡隻剩下那個笑。

撞擊猛烈突兀,險些撲歪了周迹杭。

起先他是迷惑的,等回過神來時,譚鸢已跌在自己面前。

“譚一下!!!”周迹杭大聲叫着。

仿佛壓根兒沒想到,有人能使譚鸢受傷。

眼裡進了雨,查看變得酸疼而艱澀。

譚鸢身上插着兩枚暗器。

微燕回位于左下腹,并不算緻命。

可紮在心口的鷹羽翎,就不同了。

鋒刃幾乎完全沒入,血剛沁出來就被雨水沖淡了。

斜前方還躺着一個人,看樣子已然沒了生氣。

當胸兩支微燕回,一點飛奴兒咬進喉管裡。

這當然是前番較量留下的。

譚鸢技高一籌,“雙燕銜環”打得蘇立措手不及。

但他那支微燕回,也刺穿了對方皮肉。

而這亦是譚鸢,首次被暗器所傷。

聚起最後一絲力氣,蘇立擲出那枚鷹羽翎。

奈何手腕發顫,使方向發生了偏移,而對面恰好是周迹杭。

譚鸢趕不及掏飛镖,更忘記了開口呼叫。

千鈞一發之際,隻以身飛撲阻擋,豈料正中心窩,木已沉舟、回天乏術。

或許沒了“血牙”,譚鸢也就該走了。

“譚一下,你醒醒!!譚一下,你千萬别睡啊!!!”對方雙眼忽張忽閉,吓壞了一旁的周迹杭。

他搖晃着譚鸢,手卻越來越冷。

“宋姑娘還、還等着你,回去成、成親呢……”嘴角流出血來。

譚鸢把手舉到周迹杭面前,示意其握住。

“你可要好、好好的……别、别辜負人家……”

下一刻,他浮現出與謝之逸别無二緻的笑容。

“我說過,等天、天下太平……我就遠遠……遠遠守着你們……”

那笑容發端于生死交界,仿佛黃泉路口。

“呵呵,這、這下好了……從天上,看得更、更清楚……”

譚鸢合上眼,黑暗中出現的,并非過往記憶。

而是嚴飛陽、周迹杭、楚一巡、武隐幾人,攜妻抱子、拖家帶口的溫馨畫面。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譚鸢自己對自己說話。

前方出現一抹白光,很溫暖、很亮堂。

他跟上去,唇邊始終挂着笑。

雨點落在臉上,一朵接一朵,像開出的小花。

朱佑一路,推進十分迅猛。

趕至太守名府時,沿街已不見半分抵抗。

撞門之舉的确算不上斯文,事出從權,他也隻好先兵後禮。

正堂燈火通明,宋青坐在右手邊,桌旁豎着把墜穗子的文劍。

他大開門戶,似一早便跟對方有約。

朱佑将人攔在院中,整束好衣冠才緩緩走入。

他人生得高大雄壯,又是武将出身。

使起文雅禮數來,多少有點子别扭。

“宋大人……”朱佑剛要行使勸降之言,對面一個擡手便打斷了他。

宋青面目甯和,官衣官帽、青絲灰須可謂一絲不亂。

“将軍好意,宋某在此謝過。”他落下手,撫摸着劍鞘上的精美紋路。

沉聲慢道:“然古語有雲,大丈夫豈能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難。”

“宋某一介書生,無緣疆場殺伐、為國盡忠,以是不忠不義之人。城破當前、社稷将傾,斷不敢苟且偷生、以延性命。”

言罷他抽出劍來,自裁于朱佑眼前。

其實宋青是收過中州财禮的,但他不想出賣朝廷、背叛陛下。

隻希望明哲保身,不自外于同僚。

然而說到底,錯了就是錯了。

不管起因如何,他與南夏那些蛀蟲一樣,統統做了中州幫兇。

宋青無法原諒自己。

另一側椅子上,放着他從韓冶那裡接下的銀票珠寶,顯然分文未動。

罪己書信蓋在盒子頂部,卻不知該拿給誰看。

另一邊,負責從西推進的岑彭對上賀溫。

三合交手之後,他提刀抱拳,沖着對方說:“賀将軍大名,在下久仰久仰!”

賀溫不想與其言語,隻牢牢握着刀柄,發出一聲冷哼。

回了句:“怎麼你們中州人,打起仗來這麼磨磨唧唧嗎?”

說着掄圓膀子,一記兜頭劈砍帶起呼呼風聲。

要說這力氣可是真不算小,除儲陳和孟廣外,南夏将領之中怕就該數着賀溫了。

岑彭是提前做好準備,力從地起。

前腿弓、後腿繃,穩穩架住腰腹,才撐住了這一下。

撥刀時還特意加了勁兒,也僅僅是将賀溫攔在自身内門之外。

“南夏重文輕武,賀将軍如此身手無處施展,當真明珠暗投!”岑彭勸着眼前人。

炸雷滾過,竟壓不住半分聲量。

“中州朝廷愛惜人才!将軍何不趁此改換門庭,廣大天地還怕無所作為不成?”

話雖如此說,手上動作卻不曾停。

岑彭從賀溫的眼神裡,讀出了回答。

順勢而起上撩刀,比列缺破空還要快。

賀溫疾步後撤,無奈閃避不及,左臉被生生削掉一塊肉。

他半張面孔流着血,依舊不忘嘲諷。

“你們中州是俸祿太多,還是人不夠用?上了戰場還學人做什麼說客,真真笑死!”

賀溫口齒清晰,氣息絲毫未亂,着實令人欽佩。

“我這腦袋,你有本事就拿去!沒本事啊,就把自己那顆留下!”笑裡抹進了血,愈發兇殘狠厲。

“老子留着腌藥泡酒,平日裡也多個伴!哈哈哈哈哈!”話音落地,賀溫揮刀向前沖去。

十餘回合眨眼即過,盧蔭守将傷勢漸重,心内自知不敵。

仍一味揮砍着,斷喝聲足以煮沸海水。

身為南夏将領,他不會自刎敵前。

他要戰鬥到生命終止那一刻,為這片土地流盡最後一滴血。

稍晚些時候,大部分戰事已趨于平息。

街上随處可見死傷兵士,斷肢疊着殘軀,槍矛刀劍散落一地。

雨漸漸小了,天卻比先前更黑、更陰。

血水混着雨水,沿路奔流、融合、彙集。

自每一方拐角、每一處轉彎,淌進城中那條小河裡。

河水變成暗紅色。

像極了年老婆婦們,洗褪的茜色衣裙。

秦淮與馮異、寇恂一行,來至太師府邸跟前。

那慘烈境況,教秦淮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門邊石階上,倒斃者可謂俯拾皆是。

血從他們身上向外湧着,看得出什麼位置都有。

魏成陽背抵朱紅府門,全身上下被人開了好幾個洞。

喘息微弱雜亂,望着面前嚴飛陽。

對方将刀橫在其脖頸處,低聲道:“留個名字吧……”

不是詢問,不是懇求,僅僅是陳述。

“南夏……青羽軍……”魏成陽一邊倒吸着氣,一邊留下這五個字。

反手握刀欲紮對面心口,被嚴飛陽一擊刺穿喉嚨。

長刀應聲掉落。

“吱吱啦啦”滑下石階,給嚴飛陽心裡剖出一道傷。

魏成陽仰天呢喃:“将軍……南夏的說法,我們隻能保到這兒了……”

他努力往上擡着頭,很想再看看天空、看看太陽。

可惜這裡是檐下,現在又是晚上,魏成陽哪一樣都沒能如願。

打鬥結束,雨絲淅淅瀝瀝,竟比春日還柔。

院子裡傳來呼喚,近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小人奉命開門,還請諸位收起武器。”

馮異、寇恂聞言,甩甩沾在刃上的血,把刀插回鞘中。

秦淮本就沒有動手,隻将披風疊在臂彎内,以示禮貌和敬重。

等了約有半刻,大門才從裡頭打開。

為首是位須發花白的老者,年紀大概六十上下。

看穿着打扮像是太師貼身管家,剛剛就是他在說話。

秦淮邁進木檻兒,經過對方時,覺察不到點滴恐懼。

倒似被一股,強大到近乎滅頂的悲痛壓着,分量比今日暴雨還重。

“老爺正在書房等候,諸位請随我來。”管家從前引路,舉手投足皆屬大族氣度。

院内廊橋相連、曲徑通幽,端的一派江下美景,清麗婉約、靈秀雅緻。

四圍俱無人聲,原是巫馬早早将各處打發了。

隻剩從京城跟來的幾個,說什麼也不肯走。

穿過一道月亮門,窗戶上映出影子,好像在翻閱着什麼。

“三位請。”老人躬身相讓,待對面邁步便退下了。

巫馬良雨坐在屋裡,手邊堆着一摞摞書信與奏報。

被騙了,南夏被騙了。

被中州上下,聯合起來騙了。

老太師凄涼地笑着:“呵呵呵,真的是被騙了嗎……還是明知有假,卻不得不去相信……以為這樣,就能求得片刻安甯呢……”

外頭傳來敲門聲。

他明白自己,沒時間想出答案了。

巫馬整理好桌面,朗聲道了句“請進”。

看清衆人後,将目光定在中央。

“呵呵,秦将軍……”他認出了秦淮。

“得中州大将相送,老朽三生有幸……”跟着巫馬又笑起來。

笑聲逐漸轉化為嗽聲,口沫裡還摻着殷紅色。

寇恂心頭一震,急急道:“将軍,這是!”

然而他沒能說完。

不是被秦淮打斷,而是感覺腹内灼燒,有什麼堆到了嗓子眼兒。

巫馬颠簸着站起身,朝南夏都城方向執禮跪拜。

“陛下,老臣無能……先走一步了……”接着側身倒卧,俨然死不瞑目。

是毒藥。

衆人到來之前,巫馬便已服好了毒藥。

他們自書房出來,按照原路返回,期間沒有人說話。

紛争綿延百多年,終于到了快要塵埃落定的時刻。

府門就在不遠處,此時卻上好了栓。

老管家領着剩餘忠仆,推出幾輛裝滿草料、倒滿桐油的獨輪車。

将門前燒得黑煙漫漫、烈火滔滔。

他們則站在後方,虎視眈眈盯着秦淮等人。

沒錯,巫馬還沒有放棄。

他以自身一條命,換了“請君入甕”的機會。

明知此舉于大局再無助益,仍想為南夏做些什麼。

“啊!!!”呐喊聲撕心裂肺,為恐吓也為壯膽。

熱油濺出來燙傷幾衆頭臉,亦沒人顧得上在意。

手無寸鐵的家丁在這一刻,像極了戰場上的士兵。

隻管沖鋒陷陣,不管生死幾何。

好在中州這邊是見過大場面的,并未因小小插曲亂了方寸。

起初本想竭力勸阻,奈何對面忠孝至甚,根本不給其說話的空當兒。

沒辦法,隻好先想法子治服了。

即使那火燒不着自己,便是點了房子,帶累鄰裡遭殃也是不妙。

秦淮、馮異、寇恂分頭行動,盤算着先把人驅逐再尋機滅火。

豈料那群勇士無論如何不肯松手,不得不花了些時間力氣,将其打退至牆根角落。

手車相繼歪倒,眼看再無法造成殺傷。

老管家索性把心一橫,撲進火裡滾過一圈。

帶着滿身熾烈、徹骨慘叫,向秦淮撲去。

“不好!”寇恂大喊一身,随即噴出口血。

他猛跑幾步跳将起來,懷着萬般無奈悲恸,斬下老者頭顱。

幫其免了焚身之苦,或許亦算做了點好事。

腦袋飛出很遠,落在院自一角。

它張着嘴,眼窩裡空空蕩蕩,猶有恨意滔天。

地上趴着副腔子,火舌舔舐處,滿是皮肉炙烤的氣味。

寇恂本想轉身,誰知剛挪半步,暈眩便從腳底貫穿頭頂。

“噗……”鮮血吐出,噴濺在地上。

他累極了。

兩廂開戰以來,寇恂幾乎沒有休息過。

每每戰鬥必沖在最前頭,誰攔也不肯停。

而他身後,總跟着個叫“虎子”的少年,寇恂把那孩子當弟弟、當家人。

他護着對方,就像履行着一份,再也沒法兌現的承諾。

向後倒去的瞬間,寇恂眼前恍惚浮現出人影。

他們穿着雲溪時的衣服,背着包袱、握着短笛。

一下下向自己招手,似乎是在催促。

“我來了……我這就來了……”寇恂樂着朝他們喊。

“鄧禹,你等等我……吳漢,别趕這麼快啊……賈複,我們的使命,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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