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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何須還 盡誠竭節,慷慨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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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悲的是連這氣,馬上也要挨到頭兒了。

中州那廂,顯然不打算繼續磨蹭。

火候到了就該抓緊時機,當斷不斷反而易生變故。

天色轉明,太陽卻沒跟着一起出來。

烏雲聚在頭頂上,壓的城頭旗幟都歇了腳。

呼吸間,有種帶着水汽得悶,細細嗅來似摻着鐵腥味兒。

望樓車、投石車依次排開,雲梯緊随其後數也數不清。

中州兵馬正式與盧蔭守軍形成對峙,攻城激戰如箭在弦。

城上精兵奮不顧身、視死若歸,城下猛将目标明确、計劃充分。

一場精神和氣力的比拼。

輸者固然一無所有,赢家卻也别想萬事大吉。

這是南夏将士,留給史書的說法!

中州方面貌似很沉得住氣,并不急于派遣先鋒登樓。

拿人往上填未免有些太蠢了,自身損耗極大不說,還會給百姓們留下不良印象。

如此賠本的買賣,齊王跟秦淮可不會做。

與巨石一同落下的,還有箭羽。

唯一不同之處便是投石機瞄準一處,箭矢則遍地開花。

不為有效殺傷,隻為阻礙其應對進程。

想想也是啊,對面兒有什麼好急呢?

糧草裝備一應俱全,即使不從後方運,各糧倉、府庫裡搜刮來的也夠用了。

哪像城裡,什麼都要精打細算。

憑空變不出弓箭,更變不出人命。

轟隆聲沉重而持久,伴着密不透風的鋼羅鐵網,城樓各處頃刻間便像下了熱油鍋。

動靜這麼大,自然傳到了百姓那兒。

不成想滿城黎庶裡,沒幾個真着急的。

他們步履匆忙、鼓唇弄舌,隻為房前屋後、走街串巷地發牢騷。

“哎哎哎,昨晚上你們都聽見沒?”

“直直鬧了一夜,誰聽不見啊!便是聾子,也能給震醒喽!”

“哼,他們家那筆爛賬,還用得着翻嗎?真是活活折騰人!”

“要我說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做的孽自己不認,也是夠孫子的!”

市井小民話糙理不糙,字字句句皆為本意本心。

隻可惜這真意真心都拐去了外頭,半分不肯留給自家。

讀書人處的埋怨,就斯文多了。

他們識文斷字,自不會滿足于傳遞情緒。

看人看事,往往有着更加特别的角度。

“瞧瞧太師素日裡那排場陣勢,可有一絲國将不國的樣子?”

“還說他呢,宋太守又好到哪裡去?一天天嘴上功夫好聽,巡視又真正走過幾次?”

“也就賀将軍是個人物!領着兩千多青羽殘軍,日日衣不解帶,人都熬瘦了!”

“可不是!依我看咱們南夏,毀就毀在那一吳一巫手裡!北人隔着金澤江都能打到這兒,不是天譴是什麼!”

民衆口裡的歪風,迎着天上吹來的邪風,将四周越刮越暗。

帷布獵獵作響,打在韓凜心頭猶如平地驚雷。

“你說什麼?老師他們,故意選在雨天攻城!”

中州帝從椅子上彈起來,滿臉不可置信。

他擰緊眉頭,死死瞪着對面秦川。

要說剛剛隻是擔心下雨,這會子反倒更憂心整盤計劃了。

秦川神色自若,提過壺給韓凜續了杯茶。

“是師父根據天象推算出來的——說巳時過後,必有大雨。”

韓凜好歹穩了穩,重新坐回秦川對面,隻沒心思碰茶杯。

“下雨天最易打滑。平地行軍尚不便宜,要如何攀雲梯、登城牆呢?”

秦川粲然一笑,露出邊上那顆虎牙。

“當然是一早就準備好了!此次參與攻城的兵士,每人麻布手衣、油靴釘鞋。單等雨落時分,打南夏個措手不及。”

韓凜吐出口氣,不無欽佩道:“果然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啊……”随即轉頭望向帳外。

巳時一過,當真下起了雨。

半盞茶不到,竟已有瓢潑之勢。

打盧蔭住了快一輩子的老人,也沒見過這種天兒。

瞧着雨幕自屋檐挂下,還以為到了孟秋。

沖鋒号角響徹雲霄,猶如振翅翺翔的雲中雨燕。

先前一直處于蟄伏狀态的飛騎營,刹那間就像換了支隊伍,迅疾如風、侵略如火。

城牆漸有缺口,雲梯也架好了。

由鄭星辰等組成的弓弩隊,自是奮勇當前,誓要先聲奪人。

雨天弓弦容易損壞,即便後備充足,時間也來不及。

他們必須以最快速度,為戰友開辟出一條通路。

失去盾牌與夜色掩護,潘霄認出了鄭星辰,鄭星辰亦識出了潘霄。

兩人從沒說過一句話,距離最近時也有數丈之遠。

但對他們來說,本事就是彼此間的開場白。

那百發百中的純青技藝,便是于千萬人中最獨特的标記。

潘霄咧嘴一笑,順勢彎弓搭箭。

這堆東西,終于不用再省着用了。

城池一旦陷落,不過是些戰利品而已。

紮進敵人胸膛的箭頭,總好過一堆廢鐵。

攻防較量随之展開。

潘霄、蘇立等衆負責向外壓制,魏成陽、謝之逸并盧蔭守軍,便想方設法阻擋雲梯來人。

将領賀溫更是擐甲持刀、親登城樓,下達了死守盧蔭的命令。

批完最後一本奏疏,韓凜輕輕擱下筆。

雨越下越大了,天暗得幾乎分不出時辰。

圍帳像一把大傘,隔得住雨絲卻擋不住水汽。

秦川點上迦南香。

這是出征前特意帶上的,留到今日才頭一回用。

“你……真要去見他嗎……”聽語氣似在沒話找話。

不知是怕韓凜記挂戰事,還是怕自己跑偏心虛。

“嗯,都到這一步了,自然要見一面的。”韓凜整理起筆硯,眼皮始終垂着。

他在害怕什麼?

是怕秦川讀出自己的落寞,還是怕帳外水霧侵了雙眸?

“要不要我陪着你?”對面之人小心提議。

韓凜明白,他不想讓自己,也經曆相同的事。

“不必。”拒絕斬釘截鐵,跟秦川所料一樣。

“很多事,隻有我與他懂。”韓凜點燃燈燭。

火苗擺蕩在風裡,恰似運道反複無常。

“那滋味,我嘗過了……很苦,很澀,很不好受……”

秦川試着描述那種痛,探尋下去隻得到死寂與模糊。

“我知道,所以才要親自做個了結。”韓凜擡頭,正視起對面瞳孔。

他相信萬物皆有規律,南夏種種不過是将來的中州。

箭镞紮進心口時,潘霄沒什麼特别感覺。

這跟他想象中差不太多,隻是不如以為得疼。

他懶得看也懶得管,一味抽箭搭弓。

潘霄知道,過不了多久手臂就會擡不起來,趁還有力氣能多一下便是一下。

是不是那年輕人射中自己的,他實在沒有把握。

可惜臨了還離得這麼遠,看不清面容更不知道名字。

喝下孟婆湯,都不知該怎樣去遺忘。

“嗖嗖”幾下過耳,潘霄胸膛又中了兩箭。

能讓對方如此忌憚,也算一種褒獎吧?

弓臂捏在手裡,帶着身子一齊往下墜。

他瞥見點了血的雨,自唇角向上飛去。

接着“撲通”一聲,塵歸塵、土歸土,世界沉入寂靜,靈魂如羽毛般輕盈。

羽毛?

對,就是羽毛!

目睹一切的鄭星辰,成了這場墜落僅有的見證者。

“他掉下來的樣子,真像一片羽毛啊……”年輕人稍有失神。

在心裡默默發問:“我叫鄭星辰!你呢,你叫什麼?”

退至巷戰就是輸!

這一點盧蔭上下,心知肚明。

所以即便飛騎營攻下城樓,城内守軍依舊奮力将陣線,控制在距離城牆數丈左右,無有絲毫退縮之意。

甲胄淋濕後變得很沉,腳底也禁不住頻頻打滑,可手裡的刀卻越握越穩。

一來一往間,一會兒你進我五厘,一會兒我還你兩寸,相持更甚先前。

塞門刀車是提前架好的,然而死物件兒撐不了多久。

賀溫心裡很着急,必須盡快清出條道來把守。

他這般想着,手起刀落,似又斬掉了什麼東西。

再度撞上飛騎營,青羽軍發現對面這群人,依舊跟自己一樣。

不知道什麼叫累,更不曉得什麼叫死。

原來雙方,都在用相同的方式,做着不同的告别。

痛呼被撞破城門的巨大聲響所淹沒,隻有楚一巡聽到了。

霹靂擦亮天際,中路大軍在馮異與寇恂帶領下,洪水般湧進正南城門。

霎時便沖散了僵持的防線。

他們沒有喊打喊殺,僅以鼓号為令。

中州将軍可不願擾着南夏百姓。

後援順利抵達,楚一巡也放了心。

他急忙四下尋找,聽出那聲呼喊來自武隐。

他怎麼了?

楚一巡心底泛起涼意。

直到瞥見對方以刀支地,膝蓋半曲、身體前傾,樣子搖搖欲墜。

陰沉天色下,楚一巡看不清他哪裡受了傷。

朦胧間隻覺有什麼鮮紅顔色,從武隐身體另一側汩汩而出。

流成瀑布、淌做小溪。

“武隐!!!”他發瘋似喊着,快步跑将上去。

首先跌進眼簾,是不遠處對方掉下的一截斷臂。

自肩膀處被人生生削下,樹枝似的橫斜地上。

指尖仍舊微微動着,尚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楚一巡撲上去扶住對方——斷口處白骨分明可見,血從肉裡頭冒出來。

“武……武隐……”他低聲喚道。

武隐并沒有倒下,刀劍始終抵在地上。

劇痛使他面色發白,嘴唇更是淺得駭人。

冷汗混在溫雨裡,一起往下滴着。

“沒關系……一條胳膊而已……”武隐嘶嘶吐着氣。

楚一巡鼻端,盡是泥土與鮮血混合的味道。

“命留着就行……我答應過春秀,要活着回去……”武隐笑了,看得出很艱難。

楚一巡明白他想說什麼,很想開口阻止。

“過去偷東西欠下的債……今兒總算是,還清了……”

是啊,他曾是個小偷,連帶名字都透着藏匿之意。

小偷沒了胳膊,便等同失了手藝,再不能飛檐走壁、溜門撬鎖。

世間從此,再無毛賊武隐。

與此同時,東西兩路在岑彭、朱佑二位将軍指揮下,攻破盧蔭東西城門。

頃刻間,三路齊齊向着中心彙集,又于轉角漸漸分散。

好似被河床引導的水流,從四面八方吞沒着盧蔭這座孤城。

因為雨天的緣故,百姓們早早關門閉戶。

這會子不過把栓加了加牢,搬些東西頂住就是。

大夥并不擔心,中州軍會殺進屋裡來。

之前便聽說對面治軍極嚴,沒有上峰命令,一針一米亦不可取。

足見主将們征戰有略,宣傳更是到位。

窄巷之内,謝之逸跟周迹杭、蘇立與譚鸢總算又碰上了面。

雨簾下瞧不真切面孔,但憑骨子裡的氣息,就足夠他們認出彼此。

刀光明明晃晃,一如平地遊走的金蛇。

敷衍着交過幾下手,蘇立咧咧嘴說:“到了這步田地,依然如此安分?你還真是沉得住氣!”語氣充滿挑釁。

“少啰嗦。”譚鸢緊緊刀,那些激将言辭,他不欲多加理會。

情理之中——蘇立一邊想,一邊掏出兩枚飛奴兒。

其中一枚,還沾着他劃破自己時染的血。

蘇立将暗器套在指上,随随便便轉過兩圈,緊跟向外一甩。

飛镖便像長了眼般,直奔周迹杭而去。

“卑鄙!”譚鸢聲音終于有了起伏,連忙擲出微燕回擋下。

再回頭時,眸中烈火滔滔、赤焰熊熊。

蘇立撐開個笑,滿目寒光映着臉上那條刀疤,愈加顯眼分明。

他繼續提議道:“哎哎,這樣多沒意思!”

說着蘇立扔下刀,譚鸢則一動不動。

他知道面前之人要幹什麼,更清楚對方想讓自己幹什麼。

胸甲被蘇立扔在地上,右手向下趁機袖出一枚微燕回。

擡眼時,眸中血氣猶盛。

望着對面這個年輕人,譚鸢想起了“血牙”——

那是早年闖蕩江湖時,世人給他起的綽号。

而如今,蘇立倒退成過去的自己。

換句話說,譚鸢遇見了曾經的“血牙”。

根植于骨髓深處的嗜血欲望,被重新激發。

他丢下刀,學着對方的樣子除下胸甲,心裡卻燒不起多少興奮。

譚鸢現在,隻想快些解決掉這個麻煩家夥。

為同伴們争取更多安全,為中州蕩平前路阻礙。

側身格擋開緻命一擊,周迹杭趕緊換過兩口氣。

他心下納悶兒,短短時日不見,對面怎麼就像變了個人。

一味使死力進攻,根本不考慮防禦或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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