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讨厭的人,怎麼看都隻會讨厭。
羅進禮陰陽怪氣地捧着顧卿安,說:“這就是顧卿安口中那位恩愛的夫人吧。”
“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也果然能将我家小女比下去。”
尤清蓉隻聽這幾句,腦海裡便浮現出傾盆的雨,流不盡的血。她不願意多聽一句,好在有顧卿安把持着她,給她支撐,讓她不至于那麼落魄。
輸人不輸陣,這一回尤清蓉的臉面,是顧卿安給的。
“羅大人也不用妄自菲薄,隻是我先有的夫人,實在是不能耽誤了令愛的青春。”顧卿安冰冷的臉色,沒有和羅進禮多攀談。
羅進禮見狀,也壓低了聲音,對顧卿安道:“顧大人這一招,在皇上面前,也是博盡了忠誠賢良的名。隻是在皇上面前有了忠心,顧大人就沒想過會遭人嫉妒,在這朝中難立根基嗎?”
“皇上便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最大的根基,羅大人可不要弄錯了。”
顧卿安分毫不讓,剛毅的臉仍舊不好說話,在羅進禮要擡手上來的時候,他皺眉,不願意讓羅進禮觸碰到他。
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污晦氣的東西。
羅進禮會給自己找台階,但僵硬的臉色也昭示着他的不痛快。他說:“今日你這一招,将我拉入人群議論中去,但沒關系,我也與刑部尚書聯了姻親,以後到底是顧大人說得對,還是我說得真,自有時日定奪,我們來日方長。”
羅進禮說完這句話,還特意看了一眼尤清蓉身邊的蓮荷。
尤清蓉覺得被冒犯了,也覺得渾身冰冷,羅進禮的那一番話仔細想來,全是挑釁。坐進了馬車裡的尤清蓉,忍了好幾回,終究還是開了口。
“剛才羅進禮那些話,說你在皇上的面前讨好,對你真的沒事嗎?”
“我幫你,也不隻是随着我自己的性子。朝中局勢複雜,我也是寒門出身,有了這樣的位子,皇上自然也是要忌憚我的,若是我再和那些人糾纏在一起,皇上定然會失望,以後也不會再相信重用我。”
“而看清楚一個人是否在朝中拉幫結派的,成婚是一個法子。”
“所以,你與我成婚,也不隻是為了要報複我,而也是為了保下自己。”尤清蓉知道了,如今的顧卿安和從前那個人微言輕的顧卿安不同了,他說話做事都要考量一番,步步小心謹慎。尤清蓉不是朝中任何一脈的關系,自然是最好的選擇,自然也讓羅進禮生氣。
那發了瘋的羅進禮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都說不準的,尤清蓉放心不下,她對顧卿安道:“夫君,雖然眼下是我們将了羅進禮一軍,可是我們也就在明,來日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好。你也要好好保護好自己,在朝中不要落入圈套。”
“夫人,為我擔心。”
“你就當是吧,你不能倒,若是你倒塌了,我也會倒塌,就不能複仇了。”
顧卿安本以為尤清蓉這樣大方,是轉了性子,是想通了,變成了過去那樣開懷明朗的尤清蓉。走到這一步,顧卿安自以為和尤清蓉已經和解了,已經說開了,畢竟他們已經成了真的夫妻,有了恩愛之實,他和尤清蓉本來也是誤會,是那時候他們求的有所不同。他請了說書先生來和尤清蓉對峙,已經知曉了真相,那些恨說是恨,也有不少消解轉化成了顧卿安對尤清蓉親密的執念。
可是尤清蓉,卻沉溺風月的顧卿安不同。
尤清蓉說得明明白白,她眼下需要顧卿安的勢,所以才對顧卿安偶爾露出夫妻這樣的關懷和體貼。
剛才要死死抓住他胳膊的尤清蓉,還那樣依靠着他的尤清蓉,此刻說出口的話格外地冰冷,像是另外的一個人。
顧卿安不喜歡。
他雙手在袖子裡交叉握着,眉頭微蹙,盯着尤清蓉看。透過尤清蓉的臉和身上的薄衫,顧卿安滿腦子想到的,都是那日尤清蓉在他身子上的顫抖。尤清蓉那日被他探索着,紅着臉頰喊了很多次夫君,明明自己也是喜歡享受着的,那時候尤清蓉的嘴巴就不會說出這樣冰冷的話。
“夫君,說起這個我倒是有些思慮,但願是我多想,我覺得剛才羅進禮對蓮荷有些僭越的目光,你說他是不是要做壞事了。”
顧卿安的氣更大了,尤清蓉這話裡頭,連他這個人都沒有了。
“那羅進禮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壞事?”顧卿安冷言,“你這些日子倒是厲害了不少,先前看到羅進禮都害怕得要死,今日也能佯裝鎮定和他過上幾招。”
尤清蓉見顧卿安如此說,才慢慢察覺了不對,她歪着頭,看着離她更遠了一點的顧卿安,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這顧卿安有時候,還真是很難哄,很難伺候。她擔心蓮荷,惹得顧卿安不痛快,她要仰仗顧卿安,可是顧卿安又不知道為什麼不高興了。
尤清蓉湊過去,她戳了戳顧卿安的手臂,等顧卿安看過來,她便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