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沒想到她會如此發問,呆了片刻:“不是,若說對不住,大概是我對不住他些。先别告訴姑母,我想好了再和你說。”
采菱頭一回得她如此囑咐,雖疑惑不解,卻還是應了。
謝府,一個幫閑趕着跑進了正堂。
“不好了,不好了!”
裘三正和謝亭一邊一個坐在太師椅上品茶。
“怎麼了?”謝亭一驚,放下茶盞,站了起來。
那幫閑是謝亭派去盯着何姑母一家的,跑得太快,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謝亭有些着急:“難道她家院子着火了?”
那幫閑聞得這句,倒是很快回過神來:“不是,不是。是有人給他家送東西。”
“這有什麼?廊上的人已來報過了,是個商行。如今,誰家還沒托商行采買過東西?”裘三放下茶杯,打了個哈欠。
“東西是送給何姑娘的,還是打蜀中來的。”那幫閑說完這句,裘三也站了起來:“何姑娘如何認得蜀中的人?”
“不止呢,我靠在牆角,偷聽了那郵差帶的話。那送東西的人說,送東西是他的心意,何姑娘收不收都成。”
那幫閑緩過些後,便将要緊的撿了些,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氣兒說了出來。
“可還有什麼?”這回是謝亭發問。
那幫閑稍做回憶: “還有封信,何姑娘拆開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本沒要收那東西,郵差卻放下就走了。”
謝亭聞得這個,不甚着急了。裘三卻皺了眉:“你再去看着,晚上回來,謝公子自有打賞。“
那幫閑應了去了。
裘三看着謝亭開口:“謝兄,此事并不尋常,還需再往書房商議一二。”
謝亭應了,二人轉入謝亭所居内院書房。
裘三從書架上拿了本話本給謝亭:“何姑娘從前是在京城當差,照理說于蜀中應無故人。那郵差這般帶話,送信之人恐非女子。蜀中多書院,萬一是個書生可就不妙了。”
謝亭亦知蜀中多書院。
早些年,族中曾有叔伯想送他過去,他求了伯母才攔下了。
“是個書生又如何?”謝亭從前也看了些話本,卻多是寫貌美小姐、風流公子的。
裘三歎了口氣,取過謝亭手裡的話本,翻到某頁,又遞給他:“謝兄看這勾畫的句子是什麼?”
“隔牆花影動,似是玉人來。”②
那這個呢?裘三又取了本自己勾畫批注了的,翻開給他。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③
裘三又歎了口氣:“照話本子裡寫的,若那姑娘美貌非常,又有些傲氣,多半是不愛公子,愛書生的。”
謝亭這才慌了神:“前頭那個說玉人的,我看明白了。後頭這個,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說的是什麼?”
裘三笑了笑:“我既應了謝兄,自要替你探查周全。前頭那個既是說佳人在西廂密會書生,後頭這個麼,大約是說登東牆能得見佳人。”③
“啊”謝亭甚為驚訝。
裘三正了正頭上發冠,撫了撫鬓角:“既那何娘子也住在東廂,矜持不肯出來。咱們不妨也東牆遞信,教她知道您的心意。”
謝亭連四書都未讀完,并不識得東牆典故。
這典故原說的是東鄰有女,登牆窺見宋玉。
裘三自恃天賦過人,亦不曾查古書尋訪。二人生生将典故錯解至此,卻當是得了謀奪佳人芳心的秘典。④
當下更定了,由裘三安排,讓謝亭登鄭家東牆,向嬌嬌傳遞思慕之意。
這日,鄭姑父從湖上回來。
還沒進鎮,便遇着個腳崴腹痛的書生。鄭姑父看他眼熟,似是鎮中人,要扶他去醫館,他卻不肯,隻說是疼痛難耐,走不了路了。
鄭姑父無奈,先寬慰了他一二,自己回了鎮子,往醫館替他請郎中。一來一回,又要等郎中出門,耽擱了好陣子。
趕巧,謝家織坊兩個新來的織工弄壞了織機,絲線撒了滿地。不少人趕着幫忙,卻又撞壞了兩架。
何姑母趕着帶人收拾,一時可謂手忙腳亂。
暮色四合,二人猶未歸家。
嬌嬌和采菱一起做得了晚飯,采菱等得無聊,替母親織了些綢。
嬌嬌見天色漸黑,院中幾不能視物,便欲往院中點些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