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緣由,我也不想深究。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别人追根究底的事情,沒必要對此抓着不放。
在江戶這些時日,偶爾我也會見到在大街上,搞宣傳招募人員的攘夷浪人。
他們招收新人的方法,真的很像各種店鋪招攬客人一樣。直接在大街上發傳單,然後拉着人家就是一陣搞傳銷式的洗腦。
不過,往往還沒說完,就被前來追捕的警察打斷了。
這樣的事情,在這個星球似乎是常态。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攘夷浪人在街頭出沒,他們似乎不覺得自己做的是什麼危險的事情,警察也不覺得自己做的不對。
雙方都覺得,自己做的是為國為民的事情,是維護人民幸福的事情。
當然,至于事實的真相是什麼。目前來說,我還不太了解其中的是非曲直,不能擅自下判斷。在我看來,這些所謂的攘夷志士和政府警察,更像是在野黨和執政黨,而不反賊和官差。
幕府主張的開國,攘夷志士們主張的攘夷,哪種道路才更适合這個國度的人們,也不是我一個才來到這個星球沒多久的人能夠判定的。
不過,隻有一件事情,我能肯定,桂先生也是普通人。
不過不管怎樣,現在坐在我面前,身穿女士和服,濃妝豔抹,十分妩媚的桂先生,的确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也要吃飯睡覺,也要打工掙錢的人。
桂先生一邊和銀發武士互損,一邊還抽空給我拿飲料食物。不管怎麼說,我覺得他都說不上讓人害怕。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桂先生和銀發武士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非常相似,他們兩個的武力值,都可以算是我見過的人中最頂尖的了。
憑他們的身手想要不勞而獲一夜暴富,是輕而易舉的。然而他們仍然願意放下,所謂的武士的尊嚴,不去幹“劫富濟貧”的事情,而是這樣普普通通地打工賺錢。
隻憑這一點,他們就強過這世上大多數人了。
再聯想起銀發武士在遊樂園時穿着玩偶的模樣。桂先生把自己喜愛的美味棒送給我賠罪的時候的樣子。
試問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讓人覺得害怕?
見我在一邊出神,銀發武士伸出手來,在我面前晃一晃,問道:“喂,你什麼都不吃嗎?”
“食物是為了充饑用的,我現在并不用充饑。”
“什麼?你這是什麼古早的觀念。看見沒有,按照你的标準,這店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浪費食物的存在。”
“活着嘛,總要有一些沒有意義,光是在那裡就能讓人覺得開心的事物。就像這酒,好喝。若是單論填飽肚子,這裡所有的東西,都不必要存在了。”
大概是喝高了的緣故,銀發武士又開始碎碎念了。
“您說的對我來說,大概就是奢侈品和必需品的區别。我并不是按照有用、沒用,來區分事物的。而是按照能使你活下來、能使你活得更好來區分的。能活得更好固然很好,能活下來也已經很不壞了。”
“喂喂,你到底是從哪個星球來的?那天在遊樂園的時候,你花錢的時候,可不像是能活下來就已經不壞了的樣子。”
“您還在介意那天的事情?”
“當然,那可是一萬日元,銀桑那天做了一整天工作,也才得到五千日元而已。”
我想,那大概是因為你翹班了的緣故。不過這句話我沒說出來。秉持着人艱不拆的原則,很多實話能不說就不說了。
這個時候,旁邊的桂先生已經喝得伶仃大醉。桂先生喝醉了的時候,并不會發酒瘋,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自顧自看着眼前的東西。
他身旁的銀發武士,已經漸漸有發酒瘋的趨勢了。桌上的酒已經被喝完,他似乎還沒喝夠,伸手過來把我面前那瓶奧倫南C拿過去倒在酒杯裡喝。
一邊喝,還一邊嫌棄酒難喝,嘴裡不停嚷嚷着讓人上酒。
我試圖讓他停下來,顯然對付一個醉酒的人,我還沒有太好的經驗。
銀發武士一邊打嗝,一邊說道:“别管我,男人喝醉了就會安靜下來,安靜了就能睡着了。”
“您睡不着嗎?”
“銀桑睡得可好了,每天晚上都一覺睡到天亮。嗝——”
聽到這話,我沒有再問下去。晚上睡得很好的人,又怎麼總是在深夜裡醉酒街頭呢?
這個時候,銀發武士的酒勁漸漸上來了。
他喝醉的時候似乎特别愛說話,一邊把飲料當作酒喝,一邊在那邊抱怨着老太婆好兇,家裡的孩子不聽話,賺錢好艱難,銀桑好辛苦,定春吃得真多,酒難喝之類的。
沒過一會兒,他就翻倒在桌上,停止了一切行為。
看來,他真的醉了。
此時,已經到了黃昏的時候,陸續有人來店裡喝酒取樂。有幾個陪酒小姐本來要過來叫兩人去上台表演的。見他們這副模樣,也就抱怨幾句,不再叫他們了。
我去找醒酒的東西給他們吃。
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我站起身來,準備去找一下剛才那位招呼我們的陪酒小姐,去找一點解酒藥,這樣的店裡應該常備着解酒藥。
那位陪酒小姐正在舞台邊看别人跳舞,見我過去就過來招呼我。
“您好,請問店裡有解酒藥嗎?那兩位都喝醉了。”
“解酒藥沒有,解酒茶倒是有。小妹妹你跟我來,我找給你。”
“多謝。”
這位陪酒小姐領着我到了後廚,給我找了解酒茶。我端了一些解酒茶到座位上去。
那兩位還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我心下松了口氣。剛才看銀發武士的樣子,似乎離發酒瘋不遠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這麼安靜地趴在那裡,實在是太好了。
我走過去,桂先生依舊安安靜靜地坐在原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把茶端到他面前。
“桂先生,喝點解酒茶吧。”
沒反應。
“桂先生?”
“不是桂先生,是假發子。”
好了,有反應了,還是這熟悉的句式。
“好好,假發子小姐,請喝點解酒茶吧。”
“不喝。”
“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