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雖然沒下大雨,但天空十分陰沉,時不時還有一星半點的雨絲飄過。書房外灰蒙蒙一片,除了燈盞照亮的地方,其餘的場景都像是隐沒在了夜色中。
小滿根據倒計時估算了一下時間,随即站起身,捏了捏發麻發脹的腿,與年輕士兵道别進屋。
年輕士兵腦子裡還在回想小滿描述的螃蟹和小鲫魚,他是那麼入迷,以至于小滿忽然從他身側探頭而出,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拔出了佩刀。
“對不住了,但是我有件事得麻煩你,”小滿像是沒看見寒光閃閃的刀刃,她自然地按住他拔刀的手,“我有點肚子疼,也不太方便,你能讓我去暗處收拾一下嗎?”
“屋裡不是有恭桶嗎,為何還要……”年輕士兵的話剛說到一半,對上小滿扭扭捏捏,楚楚可憐的眼神,即便是他再遲鈍,也察覺了小滿的意思,他一拍腦門,“啊,我明白了,你這是天癸吧?”
“麻煩你了,不過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往後院走走吧,”小滿跟在年輕士兵身後,小心翼翼地閃避着路過的北狄人。
年輕士兵以為是小滿害羞,挺起胸膛幫她應答了好幾撥問話。一些北狄士兵雖然皺眉看着小滿,卻也沒有出手阻攔,看來是料定小滿根本不會,也沒有那個膽子逃跑。
現在的賀府與自己記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不過踩上熟悉的石磚後,小滿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最開始的位置上。
假山依然在原處,但上面有些刀劈斧鑿的痕迹,自己的東西在不在裡面還是個未知數。小滿就地蹲下,年輕士兵慌亂地背過身,用咳嗽聲演示自己的尴尬。
小滿隐蔽地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将大半按進了泥土中後彈跳站起,發出一聲驚叫,“啊!”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夠幾步外的年輕士兵聽到。他快步走到小滿面前,“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小滿似乎還沒從驚恐中回過神來,連聲音都是虛的,“怎麼辦,該不會是……”
年輕士兵沒帶火把,他蹲在地上,就着黑四處摸索。忽然,他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用手指抿掉上面的泥土後舉到眼前查看,“哦,就是塊玉佩……”
一道淩厲的銀光閃過,年輕士兵感覺脖子上有些許刺痛。他伸手去摸,卻隻摸到了一個又硬又涼的長條物體,而後,一股溫熱的液體沿着他的指縫流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脖子上被一個什麼尖銳的東西刺進了皮肉中。年輕士兵想要張口呼喊,但隻能發出沙啞的嘶嘶聲。
小滿就站在他身後,見銀簪子被他牢牢攥在手中,放棄了拔出來繼續使用的想法。她摸出一枚華勝,朝着年輕士兵另一側的脖子刺去。但就在她發力的刹那,年輕士兵轉過頭,雙目圓睜,似乎又變成了喋血的北狄看守。
年輕士兵用鐵鉗似的手捏住小滿的手腕,稍微一發力,小滿腕骨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手,華勝倏忽墜地。小滿沒有絲毫猶豫,用尚未被控制的另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了他伸手捂住的銀簪。鮮血驟然迸出,糊了小滿一臉。
不得不說,年輕士兵的身體素質真的不錯,硬生生挨了這麼一下都沒倒下。小滿擡手還想補刀,但年輕士兵狠狠踢在了小滿腿上。劇痛讓小滿身子一晃,被他找準機會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年輕士兵張着嘴大口喘息,像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狼。求生的意志迫使他爆發出了驚人的生命力,他現在看小滿的眼神充斥着暴怒與瘋狂,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小滿仰躺在地上,盯着從年輕士兵指縫間流出的血液,默默規劃着退路。
她是不是應該再多嘴炮一下拖延時間,等年輕士兵失血休克?不過看他那副癫狂的樣子,現在應該聽不進自己說的話,就要緻自己于死地。要不自己還是大聲呼救,就說面前的人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好了。别人不敢肯定,袁太守為了圖紙肯定會保下自己就是了。
她打定主意正要高聲哭喊,咚地一聲悶響過後,年輕士兵身子一僵,倒了下去。
小滿擡起頭,看向面前穿着北狄铠甲,在暗處出拳的黑影,還沒等她發問,那道黑影率先開口,“小滿?”
“凱文?”雖然這聲音低沉嘶啞,但小滿還是聽出了它的主人,她一怔,“你是凱文?”
有了熟人,小滿心裡稍稍安定了下來。她站起身,踉跄着跑到假山處查看自己的東西,還好她之前做過的僞裝有作用,假山雖然有些被破壞的痕迹,但洞裡的東西完好無損。
凱文将年輕士兵拖到牆根,半蹲着伸手試探他的鼻息,出言催促道,“我們快走,等他醒過來肯定會去通風報信,那時候就不好躲藏了。”
小滿有點意外凱文的決定,她拾起地上的簪子走近年輕士兵,“他還沒死嗎?那你等我補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