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凱文的反應很大。他下意識地擋在了小滿面前，幾乎是脫口而出，“不行！不能殺人！”

“沒事的，他隻是任務中的角色而已，不算人，”小滿伸手拍了拍凱文的肩膀，“一下就好，我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不，不行的吧。”凱文的聲音弱了下來，他将頭微微偏過，阻擋的姿态沒有之前那麼堅定了。

地上的年輕士兵還在發出一聲聲粗重的呼吸，聲音在黑夜中是那麼清晰。但小滿已經改變了想法，她收起簪子，給凱文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不殺了，我們走吧。”

小滿的想法很簡單，根據自己和其他人交往經驗來看，适當的讓步會增加對方的好感。這裡雖然還在賀府，但四周沒有燈，就算其他人發現也得天亮，不會耽誤自己往後幾日的計劃。又能離開賀府又能刷凱文的好感，這簡直是一箭雙雕的好主意。

離開賀府的方法有很多種，小滿覺得最适合當下的一種是凱文裝作押解自己的守衛，悄悄從看守那裡混出去。沒想到凱文的辦法簡單粗暴得多，他帶着小滿沿着後院一路摸索，然後徑直穿過一截坍塌的牆壁走了出去。

“這裡的圍牆今天下午塌了，還沒修好。現在這個點沒人施工，能直接出去。”凱文左顧右盼，确定當下無人經過後掀起了一旁木闆車的布子。

布子一揭開，一團烏泱泱的蒼蠅從下面湧出，惡臭随之鋪面而來，這車上裝着的竟然是一堆死人。

不過現在也不是問詢的時候，小滿找了個空位躺下，自覺地拉上了布子。

道路平坦，沒什麼颠簸，遇上的巡查士兵也被凱文用簡單的北狄語糊弄了過去。

北狄人沿着主幹道開辟出一片廣場，數十個熊熊燃燒的篝火堆分布在廣場的外圍。

小滿已經換上了之前藏在假山中的衣物，她盤腿坐在幾堆稻草中，靜靜觀看凱文的工作現場。

凱文熟練地搬運着車上的屍體，将他們一一扔進熊熊燃燒的火堆。他穿着一身北狄人的铠甲，或許是為了遮掩自己過短的頭發，連笨重的頭盔都不曾卸下。他遍布傷痕的臉胡子拉碴，連聲音也蒼老了幾分，看來他這幾天雖然辛苦，好歹也全須全尾地活了下來。

最後一具屍體投入火中後，凱文對着火堆低頭靜默。

等他坐回到小滿身邊時，臉上又恢複成了輕松的表情，就是那上揚的嘴角微微有點勉強。他把這幾天的遭遇和小滿粗略地講過一遍，小滿也大緻了解了目前的狀況。

凱文的運氣不太好，他正好出現在了喧嚷的市集中，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倉促中他的商品脫手了不說，連手機也丢了。這還不是最倒黴的，還沒等他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商品脫手了不說，就連手機也丢了。還沒等他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北狄人又打了進來。

不過凱文也沒有一直倒黴，他躲藏的庫房成了一隊北狄人暫時駐紮的場所，他在房梁上趴了兩天，不僅學會了一點簡單的北狄語言，還在他們離開後撿到了一身破破爛爛的立領麻服和頭巾。

一夥指派去清理街道上屍體的北狄隊伍發現了凱文，簡單盤問了幾句後把他編進了隊伍，還給他發了一套斑駁的铠甲。這隊臨時編成的隊伍裡面的人互不相識，凱文就闆着臉硬裝高冷，還真就讓他蒙混了過去。

凱文就這麼做着收屍人的工作，直到偶然間碰到了小滿，多番打聽下才确定了她的下落。他在白天走街串巷時故意破壞了那裡的牆，晚間進入後又正好遇上了在對抗中落入下風的小滿，這才有了後續。

看着安安靜靜聽他講話的小滿，凱文目光遊移不定，像是在反複權衡着自己的話。良久，他才小心翼翼道，“我就是覺得讓你一個人待在那邊很危險，北狄人都是些不講理的家夥，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那種……”

“我知道的，我隻在想要逃跑的時候才開始和北狄人交流，他們也找不到理由打我。”

“嗯，所以說我是不是打亂了你的計劃？對不起……”

眼看兩人談話的苗頭又要轉向小滿最讨厭的“道歉—安慰—道歉”情形，她趕緊打斷凱文的自怨自艾，“彤彤說過，朋友間不用那麼頻繁地說對不起。你目前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暫時不用道歉。”

看凱文還是一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的模樣，小滿也不再找話破冰。她抱住自己的膝蓋，查看任務的倒計時。

還有兩日，隻要能撐過這兩日，就能從這個任務中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