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貴又一次踏入了慕容山莊。
他帶着陳青玄在主院旁找了個能遮風避雨的屋子,将其收拾出來。
秦富貴歪頭看向身旁沉默的陳青玄,試圖用輕松的口吻打破沉悶的氣氛:“看來我與這慕容山莊,真是緣分不淺。陳道長,今夜怕是要委屈你與我一起在這山莊中留宿了。”
陳青玄面無表情,但語氣裡卻有一絲難得的溫和:“無妨,查明真相乃是我輩應盡之事。”
秦富貴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感激。他知道,這位道長雖然外表冷漠,實則心懷善意,否則也不會一次次陪他涉險。
這一切的緣由,還得從前日黎明時分他們回到成陽伯府說起。
***
清晨,天空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白,沒有陽光穿透雲層,整個府邸被一層淡淡的陰霾籠罩,顯得格外沉悶。
秦富貴與陳青玄匆匆歸來,府内仆人見狀,忙不疊地上前迎接,卻被秦富貴揮手散去。他揉了揉疲憊的雙眼,直奔元寶而去。
“父親是否還在府中?”秦富貴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卻也難掩倦怠。
元寶低頭回答,言語間透着一絲恭敬:“回少爺,大人一早便出門了,尚未返回。”
得知父親不在,秦富貴暗自松了口氣,卻又湧起一股莫名的憂慮,但也隻能帶着滿心的疑惑,與陳青玄各自回房梳洗歇息。
這一覺,他睡得并不安穩,夢中盡是山莊的陰霾和父親的嚴肅面孔。當他再次睜開眼,已是午後時分。
元寶急匆匆的腳步聲将他從夢境中叫醒,帶來了秦晟已經回府的消息。秦富貴匆忙穿好衣服,腳步蹒跚地走出房門。
書房内,秦晟背對着門,正凝視着一幅山水畫沉思,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醒了?過來。”語氣中飽含父親的威嚴。
“爹。”秦富貴的聲音沙啞,帶着不易察覺的忐忑。
秦晟率先坐在主位上,目光銳利地掃過兒子:“昨日送達之後,為何不直接回家?”
“我……原本是想的。”秦富貴試圖隐藏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想想最終還是決定坦誠,“但那地契太過重要,不宜随意放置,索性兒子便托付給可信之人。隻是,他們說不再需要,就又讓兒子給帶回來了。”
說着,他從腰間的須彌袋中掏出地契,輕放在桌上,紙張與桌面接觸的輕微聲響在寂靜的書房中顯得格外清晰。
秦晟的眉頭緊鎖,手中的地契讓他神情凝重:“真的是他們讓你帶回來的?”
“千真萬确,兒子不敢撒謊,此事陳道長可作證。”秦富貴小心翼翼地說。
秦晟深深歎息,将地契握在手中,語氣變得嚴肅:“往後,慕容山莊之事,你不可再插手,也不準再去。”
“但是……”秦富貴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山莊之事疑點太多,況且滿門皆遭橫禍,實在令人心悸。”
秦晟的臉色頓時陰沉,話語中透露出堅決的威嚴:“慕容山莊的悲劇已成過往,非你我能幹預,你隻需專心學業,莫要多管閑事。”
“爹,為何您對此事如此回避?”秦富貴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聲音提高,“我與慕容月昙尚有婚約在身,為何我對此事毫無印象?”
“再說,兩家曾經的情誼深厚,慕容家出了此等大事,爹爹為何不聞不問?難道這滅門案與我們有關?在我失去記憶的半年裡究竟發生了何事?”他不解道。
“糊塗!”秦晟猛地一拍身邊的茶幾,發出“嘭”的一聲,震得茶具晃動,“看看你自己,為了些虛無缥缈的記憶,竟質疑至親!真是鬼迷心竅。”
秦富貴還想辯解:“孩兒...”
秦晟斷然制止:“給我在家好好反思,哪都不許去!”
望着父親離去的身影,秦富貴心中五味雜陳。他不明白,為何父親對慕容山莊的事反應如此激烈。他不甘心,探究真相的決心更堅決。
***
秦富貴的日子,突然間變得比囚禁的鳥兒還難熬,他被正式地“圈養”在了成陽伯府内,就連上個茅房,也有元寶如影随形。
次日清晨,陽光懶洋洋地灑在花園的每一個角落,錢九九拎着精美的糕點來探望他。兩人坐在那棵曆經風霜卻依舊枝繁葉茂的榕樹下,錢九九的臉上洋溢着溫暖的笑容,與秦富貴那略顯郁結的面容形成了鮮明對比。
錢九九打趣道:“哎呀,自上次你被禁足之後,很久沒見你這麼愁眉苦臉了。說說看,你們父子倆到底有啥解不開的結,非得鬧到這個地步?”
秦富貴好不容易咽下嘴裡的糕點,拍拍手上的碎屑,訴苦道:“娘,不是我不想好好溝通,您看看爹那個态度,一提慕容山莊他就跳腳。”
“山莊都沒了,富貴兒啊,你咋就抓着這事兒不放呢?”錢九九拎起桌上的茶壺,給秦富貴的茶盞裡添上溫熱的茶水。
“謝謝娘!”秦富貴端起茶盞,小抿一口,“我其實不是想糾結這事兒,隻是心疼那山莊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更憐憫,那些無辜的靈魂似乎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失去了。”
錢九九的臉色微微一變,語氣嚴肅了些:“别胡說。怎麼,現在連鬼魂投胎的事你都知道?你那些小把戲,别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嗎?”
秦富貴一臉懇切:“娘,我真沒瞎說,他們現在都在山莊裡遊蕩呢。慕容月昙、她二嬸、她小妹,還有好多亡靈。陳道長都知道這事兒。”
錢九九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茶水險些灑出,驚愕地問:“你說誰?慕容月昙、她二嬸、小妹?”
她慌忙放下茶盞,伸手摸了摸秦富貴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秦富貴輕輕撥開錢九九的手,認真地說:“娘,我真沒說謊。您就告訴我吧,咱們家和慕容家到底有啥淵源?為啥我老夢見慕容月昙?”
錢九九的眼神閃爍不定,最終隻能含糊其辭:“哪有什麼淵源,不過是些泛泛之交罷了。”說罷,她匆匆收拾起糕點盒子,借口去看湯炖得如何,轉身離去。
秦富貴早就察覺到,一提起慕容家,父母就總是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