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的門檻旁,夜色如墨,輕紗般的月光悄悄灑落,為山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輝。秦富貴與陳青玄并肩斜靠在斑駁的牆面上,雙目緊閉,仿佛是荒涼畫卷中最為和諧的一筆。
陳青玄的臉龐上,先前因失血過多而顯現的蒼白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紅潤之色,與秦富貴那不羁中透露出的沉穩相互映襯,卸下了所有的鋒芒的他們,透出一股難得的平和氣息。
月昙輕盈地邁步,細碎的腳步聲在靜谧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她輕聲細語地呼喚着:“秦富貴,秦富貴......”
那聲音,如同春日裡溫暖的微風,拂過心田,卻未能喚醒沉睡中的少年。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優雅地在石階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秦富貴的身上。這是她時隔七年後,第二次如此近距離地打量他。時光匆匆,少年風采依舊,那份獨有的英氣如同璞玉般,在歲月的雕琢下愈發耀眼,即便是在這破敗山莊的掩蓋下,也依舊格外引人注目。
月昙心中泛起一絲苦澀,暗想這大概是他們的最後一次相見。即便手握山莊地契,山莊的結界依舊未開,她還需不斷尋找新的方法,以求大家能夠離開,而她,還要踏上尋找滅門仇人的征途。
苦笑間,她輕輕搖了搖頭,将滿腔的苦澀化作一口深呼吸,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與無奈都吞噬進這茫茫夜色之中。她心想,就讓這一切随風而去吧,秦富貴若能忘記她,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他們的世界,在山莊覆滅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正當她沉浸在思緒之中時,她猛然發現他們兩人的姿勢始終沒有變化,甚至連眼睛都未顫動過。
月昙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兩人身旁,細心探查他們的氣息,确認無虞後,方才松了口氣。
她輕輕拍了拍秦富貴的肩膀,語調中帶着幾分焦急與溫柔:“秦富貴,醒醒,醒醒......”
她的動作中充滿了關切,這一刻,過往的恩怨情仇都暫時被抛諸腦後,隻剩下對友人的深深擔憂。
思緒飄回那個雨夜,月昙懷疑他們是被山莊内的某種力量牽引,陷入了幻境之中。她不敢怠慢,趕緊從靈識中取出銀針和草藥,開始為二人診治。
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銀針在她手中翻飛,在秦富貴和陳青玄的身上輕輕落下。每一針都準确無誤地刺入穴位,她的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在與時間賽跑,急于将兩人從昏迷中喚醒。
***
其實在月昙一行人開啟陣法時,秦富貴與陳青玄靈魂就被吸入了慕容山莊那亦真亦幻的過往之中。
眼前的幻境與秦富貴之前經曆的生子之喜截然不同,也迥異于他所謂的三時夢境。
月光如洗,傾灑在山莊的每一個角落,将這喜慶的地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小厮與侍女穿梭其間,笑語盈盈,好一幅盛世安甯的圖景。
秦富貴輕輕扯了扯身旁陳青玄的衣袖,眼中閃爍着疑惑的光芒:“陳道長,咱們這是......入了山莊幻境?”
陳青玄微閉雙眼,指尖輕觸四周的空氣,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讓他眉頭微蹙:“非也,此非幻境,乃是山莊昔日實景再現。”
兩人踏着月色,緩緩步入後院,一幕幕熟悉的場景如畫卷般展開。
當再次見到月昙一家圍坐餐桌,歡聲笑語之時,秦富貴的心猛地一緊,他拍了拍陳青玄的肩,聲音中難掩緊張:“陳道長,我記得,這場景我曾夢見過!随後便是山莊的劫難......”
秦富貴的臉色逐漸凝重,他未曾料到,眼前的屠殺場面比夢境更為血腥。陳青玄心中亦是波瀾起伏,他意識到,秦富貴之前的“夢境”,實則是魂魄離體的經曆。
鮮血染紅了青石路,哀嚎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絕望與憤怒。
秦富貴怒不可遏,吼道:“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慕容山莊何曾有錯,竟遭此毒手,連無辜的老弱病殘都不放過!”
陳青玄立于原地,目光如炬,他未曾料到,初入江湖便見識到如此殘忍的一幕。那些惡徒的冷酷無情,為了斬草除根,竟然殘忍到取了所有人的首級。還有那企圖利用邪惡法術控制山莊亡魂的陰謀,更是讓他心中怒火中燒。
“若非山莊護靈及時,這些無辜之魂怕是要淪為惡鬼,為禍四方。”他沉聲說道。
秦富貴聞言,震驚之餘更是憤慨:“竟還有這等事?為何我未曾察覺?”
陳青玄輕歎一聲,解釋道:“非修道之人,難以洞悉這等邪術,乃是常理。”
他越想越覺得這邪惡道法有問題,他隐約感覺這道法好似跟道觀有某種聯系,他不敢對秦富貴言明,怕這事真的跟道觀有牽扯。他心中暗自發誓,必須查清此事,待出去之後一定要給師父傳信。
“是誰如此狠毒,連魂魄也不放過?” 秦富貴憤慨,他緊握雙拳,眼中閃爍着決絕的光芒,“待我出去,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為慕容山莊讨回公道!”
秦富貴開始尋找脫離之法,隻是這結界仿佛有無盡的力量,将二人牢牢困住。
他瞥了眼身側眉眼微擰的陳青玄,問道:“陳道長可有辦法從此處出去?”
陳青玄嘗試了一番後,最終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山莊覆滅的慘劇不斷重複着,當一切重演至第三遍時,秦富貴的憤怒達到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