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月圓,正是天地間陰陽交替,萬物歸甯之時,正是引導山莊鬼魂前往酆都的最佳時機。
秦富貴望着她們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對于鬼魂之事,他還是心生怯意。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留在門檻處,望着空中的圓月出神。他記起夢中情景,山莊的鬼魂實屬可憐。見陳青玄蒼白着臉要跟進去,就将他攔在了門檻處。
秦富貴聲音低沉而堅定:“陳道長,此事他們自有辦法解決,我們不宜插手。”
“可是……”陳青玄欲言又止,俯視了眼被秦富貴拉住的右手,最終妥協,在他身旁坐下,兩人一同仰望那輪皎潔的明月。
“陳道長,是初入塵世吧?”秦富貴打破了沉默,聲音中帶着幾分自嘲,“其實這也是我首次見鬼。我雖自诩修仙之人,卻對鬼魂之事心存畏懼,總覺得它們面目猙獰,會傷害無辜。”
“以往衆人得知我怕鬼之事,紛紛嘲笑于我。那日與月昙并肩作戰,她看出我怕鬼之實,未對我另眼相待,還贈我白绫解圍,結果她卻是鬼。”
“但她雖為鬼,卻未曾讓我有絲毫懼意。如今,得知她即将前往忘川,我竟感到一絲不舍,你說這是為何?”
陳青玄轉頭看向秦富貴,輕聲安慰:“她是異物,不管是鬼是妖,都善迷惑心智,秦公子不必如此。”
秦富貴依舊覺得他對月昙的熟悉感并非如此,他假裝釋然,淡笑道:“是啊,不過是被迷惑了,隻要她們能投胎轉世就好。”
随後,兩人靜默無言,隻有夜空中的圓月靜靜照耀着他們,仿佛在默默見證着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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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的鬼魂們為了這一刻已經籌備良久。他們目送齊悅與月昙将地契置于祠堂之中,随後紛紛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跪下,随着昙花香氣在山莊中彌漫,放生陣正式啟動。
他們向着祠堂方向恭敬三叩首,随後雙手輕合,閉目低吟,開始施展法力。魂體漸漸變得透明,猶如夜空中閃耀的星辰,升騰而起。
祠堂内的地契,在這股力量的牽引下,也緩緩騰空,散發出柔和的淺金色光芒,宛如水紋般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山莊。
月昙立于假山旁,距離祠堂最近,感受最為深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内鬼氣的微妙變化,那些曾經束縛着山莊的怨氣,在這金色光芒的洗禮下,漸漸消散,化為一縷輕煙,随風而去。
山莊内,原本被怨氣侵蝕的青草,也在這股力量的滋潤下,恢複了生機,綠意盎然。然而,也隻是如此,再無其他變化。最終,地契飄落,陣法失效。
衆鬼魂穿行在山莊内,瞬間到了祠堂處。
月昙拾起地上的地契,确認其沒有損毀後,遞給齊悅道:“這地契完好,山莊内的怨氣也已除去,隻是這山莊的結界好似并未被打開。”
她自責道:“是否是因為我剛剛動用了元丹之力,導緻法力不足,才使得陣法未成?”
齊悅和衆鬼魂安慰道:“再試一次,也許會有轉機。”
于是,衆人再次施展法力,這次的金光更為璀璨,明顯超出了慕容山莊的範圍。然而,當衆人筋疲力盡地聚集在祠堂内,讨論着陣法是否已成時,齊悅道:“這陣法玄妙,是否成功,尚未可知,隻能一試。”
衆人轉移至山莊大門處,月昙本想親自試一試山莊的結界,但齊悅憐惜她剛動用元丹之力,不願讓她冒險。齊悅嘗試邁出山莊,卻被結界無情彈回,嘴角滲出一絲血漬。
盡管他們已擁有了地契,布下了放生陣,驅散了山莊内的怨氣,但他們依然無法離開這片土地。失敗的陰影籠罩在衆人心頭。
衆鬼魂的臉上難掩失落,他們相互對視,一言不發。
齊悅的眼神中滿是歉意與内疚,她攔住月昙的治療,牽着她和慕容嬌的手,對着衆鬼魂深深鞠躬:“各位,陣法失敗,我們深感抱歉。看來,束縛我們的并非地縛之靈,而是慕容山莊本身。我們定會竭盡全力,找出緣由,送大家平安前往忘川。”
鬼魂們安慰道:“齊夫人,無需如此自責,我們雖為鬼,但在山莊内,生活無憂,也是一種福分。夫人小姐勿急,定能找到解脫之法。”
月昙堅定地說:“請大家放心,我慕容月昙定不負所托,尋得方法,送各位至忘川。”
随着夜色漸深,鬼魂們的心情逐漸平複。齊悅建議大家趁着月色,先恢複自身法力。衆鬼魂化作青煙飄散而去,齊悅也帶着慕容嬌回去調理傷勢。
圓月西垂,夜已深沉,外院中開始有蟲鳴聲傳來。月昙看着主院門檻邊安靜坐着的兩人,她邁步走去,想将手中的地契還給秦富貴,順便勸他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