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許看了看面前這些人,又用餘光掃了眼身後的山坡。
沒有退路了。
“好。”她點頭。
衆人陸陸續續開始往山下走。
鄒晃面露欣賞之色,探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她朝着秦睿滾落的山坡又看了幾眼,卻連個衣角也沒看到。
一定會沒事的,秦睿那麼機靈,一定會想辦法回到莊子,找人來救流光的。
她咬了咬牙,轉頭提起裙裾跟上。
不是她想答應得這麼痛快,不答應又能怎麼樣,強扭着,綁着,也是要跟他們走的,結果都一樣。
根本沒的選擇,還不如識時務些,少遭些罪。
一行人浩浩蕩蕩下了山,有遇到特别陡峭的地方,鄒晃還特别有風度地伸出手臂,不過樂知許也沒領情,甯願以手扶地,蹲下身子,慢慢蹭下去。
此去不提。
等秦睿跌跌撞撞回到莊子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她衣衫被勾破得不成樣子,額頭和身上好多處都是幹涸的血迹。
昨日畫圖樣的陳三,看見她的模樣,被吓了一跳。
“哎喲,這不是夫人身邊的秦娘子嗎?我們正準備出去找你們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趙主簿在麼?”
秦睿剛問完這一句,腳下一軟,幸好一隻大手及時出現,牢牢撐住她的手臂,将她托住。
她穩住身形後轉頭,目光隻及對方胸膛,再向上望,不禁愣住。
“李,李将軍?”
扶住她的人,正是李由,李循引。
“秦睿,别急,慢慢說。”
秦睿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哭出聲來,“李将軍,快去救救夫人,她,她被山賊抓走了!”
李由将她安頓好,再三确定她并無大礙之後,領了一行人,直奔後山。
根據秦睿的描述,衆人在半山腰搜索了好一陣,發現了陷阱中還在昏迷中的流光。
派人先将他送回去,囑咐了回到莊子上,第一時間找醫工醫治,李由又帶着人,山上山下找了好幾遍,直至太陽落山,也沒發現樂知許的身影,隻好悻悻折返。
***
時彧靜坐在馬上,看着前方城門上方,“浔陽城”三個大字,飄若浮雲,矯若驚龍,這還是出自先帝的之手。
城門前有重兵把守,所有士兵盔甲,在左右肩上,都各有一绺赤色獸毛點綴,十分紮眼。
這便是浔陽公主的赤狐軍了。
與一般守城兵的懶散模樣不同,赤狐軍各個英姿勃發,氣質剛毅,目光如鷹隼一般掃視,不放過任何一處。
更有意思的是,這座城隻出不進,出城的百姓自覺成排,接受問詢,一切井然有序。
雖然看不到,但城内喧鬧聲陣陣,仿佛并未受瘟疫影響。
他們打馬上前,遠遠地,便有人擡手,示意他們不要再往前。
扶桑翻身下馬,喊道:“我家少主公是當朝大司馬,欲求見公主殿下!”
對方不留情面,“公主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浔陽城。”
千裡迢迢趕來,自然不能一句話就被打發了,扶桑道:“我們遠道而來,還望通禀一二。”
誰知那人竟二話不說,徑直轉頭走掉。
“哎你——”
扶桑又喊了幾聲,無人理睬,隻得回到時彧身旁,“少主公,公主殿下不允許任何人入城,這可如何是好啊?”
時彧淡淡道:“等。”
扶桑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天,沒再作聲。
天色越來越暗,寒風呼号。
一連三日,守城士兵都會看到這樣一群人,不懼風雪,如一座座雕像一般立在原處,幾乎看不到他們活動,也不知他們夜裡是何時離開,又去了哪裡,隻知道清晨換班時,他們又會出現。
城牆上,浔陽公主向下斜睨着他們,看了好一會兒,轉身隐入暗影之中。
***
樂知許跟着山賊行了好幾日,鄒晃倒是很守信用,一直以禮相待,晚上宿于破廟或者舊屋時,也盡量開辟出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來給她休憩,還會拿皮襖給她保暖。
中途有幾人,總想往她身邊湊,都被鄒晃打發了,還有看不出輕重的,被鄒晃踹了幾腳,也都老實了。
不過到底是跟一群男人相處,她始終提高警惕,不敢睡得太死,幾日下來,頭昏腦脹,精神漸漸萎靡。
鄒晃也看出端倪,見勸慰不成,隻能時不時地講些笑話開解她。
隻是笑話實在太冷,樂知許也沒什麼心情笑,但隐隐能感覺出,鄒晃和其他山賊不大一樣。
“天黑之前,我們就能趕到了。”侏儒一邊撕着烤熟的野味,一邊道。
鄒晃飲一口酒,目光斜睨樂知許。
她假裝沒聽到,繼續捧着手裡的野雞大口撕咬。
(注意:吃野味是非常錯誤的行為,這裡時代不同,劇情需要,小朋友們切勿模仿!)
他們隻是将抓到的獵物烤熟,并沒有鹽之類的東西來調味,有時還處理得不大幹淨,腥味濃重,她一開始是吃不慣的。
可她強迫自己吃下去。
隻有這樣,一旦有機會,她才有力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