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營地裡都是自己人。”她不服氣,梗着脖子,“他們能做得出來,難道還怕人說麼?”
這話好像聽程遠瞻也說過。
時彧哭笑不得,身邊怎麼盡是這樣口無遮攔的人,一個一個,都不叫他省心。
“你一個小女娘,怎麼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都說——”
“都說廬陵樂氏之女柳絮才高,儀态萬方!”她搖頭晃腦學着他的語調,旋即湊到他跟前,挑釁似的仰起臉,笑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時彧捧住她的臉,她臉上那明豔的笑容仿佛惬意春風,拂得人心都暖洋洋的。
他用拇指輕撫她的唇,低聲道:“誰說我後悔了?我就是喜歡會罵人的。”
說罷,雙唇便覆了上去。
起初,隻是玩笑般的,想要懲罰下她的伶牙俐齒,可那櫻桃小嘴仿佛旋渦,一旦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他隻覺得渾身的氣血,都沖向顱頂,他還想要更多。
他不住地俯身向前,迫切地想要将她壓在身下。
伴随一聲驚呼,還有杯盞跌落的聲音,兩人重心不穩,雙雙倒在席子上。
“少主公!”守在門口的扶桑想也沒想,徑直沖進帳中。
雖然食案将兩人的身體擋去大半,可少主公在上,以肘撐地,手掌還護在下方的少夫人腦後...在做什麼,再明顯不過了。
扶桑楞在當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還不快出去!”時彧輕聲喝道。
“啊?是!”扶桑慌不擇路,一扭頭差點撞倒立在門邊的镔鐵長槍,手忙腳亂扶住之後,這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樂知許還扯着時彧的衣襟,試圖擋住臉,聽着腳步聲漸遠,才小心露出頭來,與他對視一眼後,再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時彧也笑。
剛跑出帳外的扶桑,聽到兩人隐約的笑聲,停住腳步,含笑回望。
真好,少主公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
椒房殿内,皇後正懶洋洋倚在榻上,一旁中黃門模樣恭順地捧着檀木托盤,上面擺滿了各種珠寶首飾。
“皇後娘娘,您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皇後不過擡眼瞥了一下,反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不耐煩道:“挑來挑去,還不都是這麼幾樣,也沒點新鮮的。”
“娘娘見諒,現在各地瘟疫四起,送進宮裡的好料子少,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你的意思,是吾,不恤民生喽?”皇後眼皮一掀,厲聲打斷。
中黃門吓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失言,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許是嫌吵,皇後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還不趕緊下去!”光祿勳夫人秦氏叱道,“也沒點眼色!”
中黃門千恩萬謝退了下去。
見再無旁人,終于可以說話了,秦氏探了探身,“娘娘,您當真與那欽天監的王娘子交好?”
皇後不屑嗤了一聲,“我與她交好作甚?”
“妾想着也是。”秦氏讪笑,“不過區區王氏,也值得娘娘下功夫?到底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我讓連翹走一趟,不過是父親的意思,不然,我才沒那個閑工夫。”
“是是,不過,妾最近得了一個消息。”秦氏故作神秘,“娘娘可還記得,那樂氏女?”
皇後不以為然,抓起案上的黃玉貔貅,拿在手裡把玩,“不是說她吓了個半死麼,我就發發善心,讓她那麼瘋瘋癫癫活着吧,沒事我還能去找個樂。”
“看來娘娘是不知情啊。”
皇後聽出她話裡有話,疑惑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司馬大人奉旨南下,竟也将她帶了去!臨行那日,有人看見,樂氏女的馬車就等在城門口,先是勾搭了淄陽侯獨孫向世子前來相送,兩人卿卿我我,依依不舍的,後又上了司馬大人的馬車。”秦氏繪聲繪色,仿佛自己親見一般,“她之前瘋癫無狀,怕不是裝的!”
“竟有這等事!”皇後氣急起身,咬牙道,“好啊,都欺瞞到我頭上來了。”
“娘娘何須動怒呢。”秦氏勸慰道,“您不是說,司馬大人這趟出去容易,回來可就難了麼。”
皇後警惕擡眼,心下卻一驚,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将父親的計劃透露了出去,這要是壞了事,父親不氣死才怪。
秦氏似是沒發覺,繼續道:“那時彧狂悖無道,天下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也隻有您和太尉大人,有這個實力,除之而後快。”
聞言,皇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既然都已經準備除掉時彧了,”秦氏笑笑,“那樂氏女,也沒什麼必要留着了,您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