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罷。”

“廷玉快過來。”淑妃見到五皇子喜形于色，向着衆位官眷道：“五殿下也一十有八了，婚事還沒個着落，皇後娘娘又忙……真真是急壞我了。”

衆人打着哈哈，說着人中龍鳳、不急之類的話，心裡卻不以為然：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沒什麼規矩，合着我們家姑娘是送進宮給你們選妃來了？吃相忒難看。再說了，天天什麼都要和太子殿下争搶，你兒子還想着皇後娘娘幫你操心不成？

淑妃卻不知衆人心中真實的想法，對這些恭維之詞很是滿意，端着主人的架子吩咐道：“莫拘着了，年輕人都到園子裡逛逛，我們長輩說會子話。”

“是。”

顧夫人找了一圈都沒看到顧乘風，皺眉，“你哥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楚夫人見狀忙道，“讓珀兒陪緣君一道找找罷。”

顧夫人若有所思，向着楚定音微笑點頭，“也好，勞煩珀哥兒了。”

看着并肩遠去的二人，顧夫人輕笑：“别以為我看不出你什麼心思，雖我對珀哥兒是一百個滿意的，不過能不能成還要随孩子們自己的心意。”

楚夫人聞言面露喜色：“能過姐姐這關我就不勝欣喜了，走罷，我們去看看皇後娘娘。”她拉住顧夫人的手，向着随行侍女招招手交代：“過會兒去叫三個哥兒姐兒到皇後娘娘那坐會兒。”

“是。”

但兩位夫人萬萬也想不到的是，兩個被湊對的鴛鴦還沒走出幾步，便說起了公事。

“定音，昨日我們在糧庫拿回來的米鬥果然有問題，看起來外觀大小沒有任何不妥，比起一般的米鬥也沒有明顯重很多。但我昨晚仔細翻看，發現側面有銜接的痕迹，鋸開看竟有空心夾層，拿常規米鬥稱量對比，發現一鬥少了足有一升，那每一石軍糧就足少一鬥。那個米鬥我晚上遣人送到你府上，你看看該如何處置。”

“此時不宜輕舉妄動，否則恐不能一擊即中，我明早上值便申請接手監察糧庫之事務，再挖掘一番，找出幕後之人。主使的大魚定是抓不到，但要抓也抓條肥的。”楚定音輕展眉頭，“好在第一批軍糧殿下親自驗看後已先行運送了，後面的我必保證不出差錯。”

“辛苦了。有什麼我能做的，盡管吩咐。”

“必不與你客氣。”

……

此時另一邊。

“将軍！到了！”

“籲——”

到達規劃的避雨駐營地時，雨還未見小，擎北軍按照陳九曜先前新制定的軍隊編排明确分工，各司其職，十分迅速地搭好了營帳。

一身泥污的陳九曜拿着巾布給自己的戰馬擦掉雨水，看着有條不紊、訓練有素的擎北軍，吩咐：“下去問問有沒有善看天氣的士兵，帶過來。再多煮些姜湯，士兵們忙好喝了姜湯便去自行休息。”

“是！将軍。”

……

華燈璀璨，珠簾拱挂，舞影婆娑，美酒珍馐。

中秋宮宴在一片熱鬧和歡喜中正式開始了。

伶人所奏的《錦繡》正是極緻應景的靡靡之音。

舞女身着絞了銀線的錦衣，起舞時泛起耀眼的光華。

“父皇。”突然有聲音打斷了表演，衆人望向聲源，發現是五皇子陳廷玉。

隻見他命人擡進來一塊巨大的隕石，喜形于色地禀告：“兒臣近日聽聞南山降了祥瑞，恐是謠言，不敢驚擾父皇，便親自去查看，驗看之下發現不假，父皇請看這天降的隕石，上面竟有天然的龍紋，自古南為至尊，而如今您面南稱尊，便是說聖主在位，天佑大霂啊！”

“聖主在位，天佑大霂！”臣下及女眷聞言連忙從座位上起來，跪在一旁應和。

“好！好！衆卿平身！不愧是朕最優秀的兒子，辦事謹慎妥帖，朕重重有賞！”

“謝父皇！”

顧緣君聞言向上看去，坐在旁邊的皇後此時臉色鐵青，握着酒杯的手都在抖，她連忙也拿起酒杯，向着皇後舉杯，輕眨眼睫以示寬慰，皇後才恢複了平靜。

……

擎北軍駐營地。

好在夜幕四合之時雨停了，雖無家宴，但至少還有中秋月可賞。

士兵們擡頭看着如家中圓盤一般的月，它高高懸着，伸手遠不能觸及。消沉的氣息仿若有形一般四下彌漫。

卻突然被幾聲吆喝打斷。

“臭小子們都在那愣着幹什麼？沒點眼力見兒！将軍請客！快來幫忙清洗這些豬羊，不然幾時才能吃上烤肉！”

“哇喔——”人群裡頓時傳來陣陣歡呼，哪還記得剛才即将要滑下的幾滴眼淚。

士兵們格外有幹勁，片刻就準備妥當，一群群圍在篝火邊，聞着陣陣的烤肉香味，或唱着山歌，或講着傳奇故事，或纏着将軍打聽皇帝長什麼樣、先帝是不是如傳聞中那麼神武，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此時此夜共此月，何處何方見路絕？

山路的盡頭是水路，水路的盡頭有海路。

不過是換種方式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