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日中秋宮宴,先來試試明日的衣裳和配飾罷,明早恐來不及。”繁星向着在窗前發呆的顧緣君提議道。
顧緣君回神,“不必試了,簡單如常便好。”
今日是殿下離開雲都的第三日,明日便是中秋了。
看着窗外愈發圓潤的月輪,她有着從前平靜都将結束的預感,平添半寸憂懼,一兩惆怅。
不過這些思緒最是無用,罷了,且向前走着。
“都去安歇吧,好夢。”她向着侍女們揮揮手。
“嗯嗯小姐好夢。”侍女們笑着應聲魚貫而出。
……
八月十五,雲麾将軍府。
夏日晴朗的天氣裡,天總是亮得很早。此刻将将辰時,窗外已是一片陽光四溢的景象了。
楚夫人給兒子盛着粥,又想起自己的心病,趁機開口敲打:
“你這混小子,曆來好脾氣,端得一副溫潤順從的樣子,外人哪知那是你不在意的事,在意的事卻向來有主意,竟是不能聽父母半分!我不管,你的婚事務必要提上日程了,今日趁着中秋宮宴,且給我認真相看着!”
“是,母親大人。”楚定音溫和笑笑,安撫越說越急躁的母親。
在一旁就着醬黃瓜扒粥的雲麾将軍楚非,心不在焉地插嘴:“你拖到二十、千挑萬選嫁了我,倒想讓珀兒盲婚啞嫁、草率成婚?我看這事急不得,且讓他慢慢想。”
楚夫人聞言叉腰怒斥:“你這個混不吝的老不修!平時當甩手掌櫃就罷了,我教育兒子你偏要插嘴,且給我一邊涼快去!”
“好好好,不礙您眼了!我去上值了!”楚非一抹嘴,站起來便走了。
楚定音在一旁忍不住翹起嘴角偷笑。
楚夫人摸了摸心口,看着楚非的背影高聲道:“天天去上值、去上值!大霂這麼多年都沒什麼杖可打,一個破落武将哪來的那麼多事!”
楚定音見狀不再看熱鬧,上前拍了拍楚夫人的後背,安慰道:“爹雖被排擠賦閑在雲都,但他亦忘不了軍人的本分,就算隻做些練兵的雜事他也要好好做的。娘不要和我們一般見識,莫要生氣,快用早膳罷。”
被安撫得順了氣兒的楚夫人看着兒子露出困惑的神情:他這好脾氣和讀書靈光的腦瓜究竟是随了誰?斷不是自己和這個老不修,也不知是哪位先祖顯了靈。
……
距雲都四百裡的荒野官道之上。
“将軍!雨這樣大可如何是好!”傾盆的大雨伴随着嘩啦啦的巨響,說話隻能靠喊。
陳九曜回頭看着将士們,他們個個形容狼狽,即便身披蓑衣,頭戴鬥笠,也很難抵抗這大雨。
“傳令下去,将士們再堅持下,加快速度,前方五裡有驿站,位處高地,我們到那裡紮營,大家休息半日!”說話時雨水被大風帶到他的臉上,和着飛馬時濺上的泥土緩緩滑下。
“是!”
……
朝光瑞氣滿宮樓,彩纛魚龍四周稠。
雲都今日卻是個晴空當頭的好天氣,富麗堂皇的宮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極盡天下之至的繁華愈發無所遁形。
貝阙珠宮,丹楹刻桷,應接無暇。
但皇後顯然興緻不高,過了晌午尚未露面,五皇子陳廷玉的生母淑妃卻是興緻高昂,皇後不在此地,她俨然一副中宮之主的姿态。
她雖居妃位,但落在天家之外其實不過是個妾,不過這些官眷對伺候皇帝的太監尚且要恭恭敬敬,此時也隻能視其為主,稱一聲娘娘。
畢羅、酪櫻桃、醴酪、玉露團、凍酥花糕、刨冰、透花糍、子推餅、荷花酥、馓子、宮廷桃酥、茶果子……精緻的小食布滿案上,卻無人去碰,官眷們大多圍着淑妃恭維着,大街小巷誰人不知宣威帝格外偏寵這位,現下正好皇後不在,故無不殷勤相待,心裡卻實在琢磨不出這位的過人之處在哪。
有人卻故意坐在遠處角落裡躲清閑。
雲麾将軍府楚夫人、成國公府顧夫人和顧緣君三人,倒是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肚子,一大早出門,到了晌午已是饑腸辘辘,故也不矯飾作态,直拿了自己感興趣的吃上一些。
“說來你家定音和我家小子差不多大,也是快及冠的人了,婚事可有成算?你不知,我現在見了人便忍不住問,生怕落了進度,焦慮得很。”顧夫人看着這滿園子的閨秀小姐,又想起自家小子沒着沒落的親事。
“唉,姐姐,誰不是呢?我家這個沒半點進度!今兒早上我還為這事和爺倆兒吵了一架。”楚夫人現在提起還惱。
“你家定音會和你吵架?我卻不信,他是幾個孩子裡最乖順懂事的一個了。”
“……嗯真讓姐姐說着了,此刻回想下,确是我單方面和他吵的。”
“噗嗤——”這話把顧夫人和顧緣君都逗笑了。
楚夫人看着笑靥如花、端莊得體的顧緣君若有所思,正想開口,便聽遠處淑妃在交代:
“人老了就愛看年輕的姑娘小子們在一處相處,來,把小子們也都叫到這邊來罷。”
“娘娘這是哪裡話,臣婦在您面前可無地自容了!”
“娘娘看着還仿若二十韶華!”
少許功夫,一群世家子弟成群而來,為首的便是當今五皇子陳廷玉,錦衣華裳、神情自若。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五皇子這處倒是可以窺得,無論在何處,他舉手投足間都确有主人家的自信。
可惜他身後站着楚定音,這位公子長相實在過分悅目了些,加之閨閣小姐大多偏愛溫潤如玉這一類的男子,故而硬生生分走了大半目光。
一旁的小姐們有些奇怪,平日楚公子與太子殿下和顧公子站在一處時,雖也好看得緊,但也未像今日這般奪目,今日不知怎襯得如此醉人,紛紛羞紅了臉不敢去看。
“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