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靈久沒睡懶覺,早早竄到帳幕中研究醫術,真拿出了勤學苦練的勁頭。不像之前,每次讀書識字,都呲牙裂嘴的苦悶半天,再琢磨着如何偷懶耍滑。
靈山一族撰寫的醫書,記載十分詳細,隻是有許多放心不下,才跟她反複叮囑。
有些話,聽上五六遍,靈久都沒覺得煩,心裡想着,她們想說的都要說出來才行。
帳幕外,一隻黑貓正懶洋洋地曬着太陽,聽聞遠處‘咯吱咯吱’的聲響,爬起來伸了個懶腰,化為人形。
同其塵和燕辭歸踏雪而來,任卷舒雙手環抱胸前,等着兩人走近,才出聲問道:“石像人,都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我倆也快被抽幹了,真耗費靈力啊,要是再多上幾個,我們就得爬回來,爬兩步還得歇一會。”燕辭歸往帳幕内看了眼,“還學着呢?雪芽也在裡面?”
任卷舒點點頭,“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再讓他們叮囑幾句吧。”
燕辭歸歎了口氣,沒再說話,轉過身來曬太陽。
同其塵盯着她,始終沒說一個字。
任卷舒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怎麼了?你有話快說。”
同其塵收回視線,有些無措地搖搖頭,也站到她身側去曬太陽。
他時不時的神遊一下,任卷舒已經習慣了,誰知道他的腦回路又斷在哪了。
帳幕内,雪芽用法器将醫書藥草收起來。人們完成大任,都放松下來,伸手拍拍靈久的肩膀,笑道:“醫術後繼有人,我們就放心了。”
靈久站起身來,學着同其塵他們拜師的樣子,恭恭敬敬地跪下,“謝謝各位師傅,我一定會好好研究,努力修煉,救人救妖救……能救的我都救。”
衆人急忙将靈久拉起來,“好,好啊!也是沒想到啊,有一天,我們也收了徒弟。”
靈久笑道:“等以後,要是有人提起拜師,我能揚起腦袋告訴他們,我有一百多個師傅。不可能有人比得過我。”
“你這小鬼頭。”
靈久看着他們,神情又蔫了下去。
呂菼看她模樣不對,輕聲問道:“怎麼了?”
靈久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來,“你們是不是很難受啊。”
人們笑道:“不過百餘人,能救天下人平安無事,賺了!這是大喜。”
靈久配合着點點頭,還是隐隐覺得難過。
“靈久,行醫治病,難免會遇到束手無策的時候,就算用盡全力,也救不回來的,便要放手。生死是自然,沒法從鬼門關拉回來,便是那人命數到了,不必過多苛責自己。神醫,神醫,雖然冠了個‘神’字,也不是神。”
靈久點頭道:“師傅們說的,我都會記下。”
人們聚在一起吃午飯,不再想以後,話語間回憶起陳年舊事,撿着輕松有趣的,拿出來笑一笑。
飯後,同其塵問人們要了一壇酒,取靈久血液融于其中,交付給蕭老爺。
蕭老爺道:“我們不留幾位吃晚飯了,還有許多東西要收拾。傍晚時分,村落南邊别過,有些物件想托你們帶出去。”
幾人本想幫忙,被接連婉拒,就此打消念頭,回去歇息。
夕陽落在雪地上,映出幾分暖調,五人立在雪中,遠遠看見一群人走來。
他們換了新衣服,顔色豔麗,頗為喜慶,滿臉笑意地走來。
借了夕陽的光,将一群人照得暖洋洋的,多了幾分無法言說的溫情。
蕭老爺給人遞過一個包袱,“這些俗物,如今也用不到了,你們帶着路上用。若碰到需要接濟的人,便幫她們渡難關。”
五人拱手一禮,“在此,替她們先行謝過各位。”
“走吧。剩餘的事,我們自有安排,走吧,不必回頭。”
五人逆着夕陽向東而行。人們在雪中搭起篝火,拿出血酒,嘴裡唱着靈山蕰獨有的歌謠,把酒言歡。
夕陽落下,篝火便燃得更旺,似要燒上天去。任卷舒幾人在時,怕她們難以适應夜間環境,都是在帳幕中篝火,小小的火堆,總感覺燒不盡興。
如今,立身天地間,腳踩黃土,頭頂蒼穹,痛痛快快地燒了一把。
碗中血酒倒映出蕭渺的影子。她看人們歡呼起舞,沉默良久,眼中帶着些許笑意。最後面前篝火忽地一竄,酒碗空空,她也起身加入進去。
五人走入林間,沒等見到山猢,先被青藤半路攔下。
青藤打量着她們,特别是之前沒見過的三人,“蕭渺呢?她怎麼沒來?”
任卷舒道:“蕭渺還有其他事情,這次沒時間過來。”
青藤扭着枝條,轉到她面前,“那她什麼時候來?我已經等了好多天了,她說過會來找我的,怎麼還不來?是不是有别的藤蔓纏住她了?”
“沒有别的藤蔓。她就是有其他事情,過不來而已。”任卷舒道,“她什麼時候說過會來找你?”
青藤道:“就上次,你們去找猴妖時,她答應過的。”
蕭渺答應過?任卷舒使勁回想了一下,實在沒想起來,“行吧,她手裡的事情處理完,等兩天就來了。”
任卷舒暗暗歎了口氣,心道:總不能說,蕭渺正在喝毒酒,再也不會來了吧。萬一青藤失控跑過去……
青藤暫且相信她說的,“你們去幹什麼?”
任卷舒道:“去找山猢,就是那隻猴妖。”
青藤本想跟她們一起,聽說要去找那猴妖,立即撤銷了這個念頭。
見五人離開,青藤追問道:“蕭渺真的會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