夬離垂眸,“可我那時候并不漂亮,還沒能完全修人形,光秃秃、粘膩膩的并不讨喜,還不如那黑耗子,至少人家全身毛乎乎的。”
燕辭歸撇嘴道,“黑耗子還是算了吧,有毛也不讨喜,就普通耗子也可精了,你要是沒把它弄死,它肯定回來報複。我之前偷偷下山,就碰到過農戶被耗子咬掉耳朵,而且他們身上帶的瘟疫太多。”
任卷舒擺手道:“我就更不喜歡黑耗子了,天敵。不管怎麼說,在我眼裡,你要比黑耗子好看。”
夬離回瞅了她一眼,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十分明顯的表示‘他不信’。
任卷舒沒管他的小眼神,岔開話題說道:“你到底是什麼妖?是河裡遊的,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
她說完,自己先否定了一個,肯定不是能是天上飛的,光秃秃的沒羽毛,咋飛?
夬離道:“為什麼要告訴你?”
“唠嗑嘛,互相了解。”任卷舒道。
“你猜的都不對。”
都不對?任卷舒思忖了一下,還能超出三界了?
不說就算了,她換别的問,“你和劉婆婆第一次見面是她救了你,還是你救了她?”
“不是啊。”夬離疑惑的看向她,“你為什麼這麼問?”
這反到把她問的一愣,猶豫再三道:“感覺你們之間的情誼很深,以為有救命的交情。”
“沒有,我第一次見到外婆時,還把她吓了一跳,我那個半人半妖的模樣,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吓人。”夬離說着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不自覺笑了下。
還記得外婆第一次見他,吓得摔了個屁股蹲都沒跑,起身後哆哆嗦嗦朝他走了兩步,還問他有沒有事。
他當時能看出來,她在害怕,所以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跑到了蘆葦蕩裡。那蘆葦蕩又高又密,她不可能找到他。
可是後來,她每天都過來尋他,圍着囵吞泉繞上一圈,邊走邊喊‘你還在嗎?’
當時,他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記得月亮圓了三次,也缺了三次。
浮冥都下過一次罕見的大雨,百年來都未曾見過一次。這也是他和外婆第二次見面,起初,夬離覺得她頭腦有些不聰明,那麼大的雨,樹都被吹的東倒西歪,她還敢跑出來找他。
到現在都記得,她全身濕透,額前的碎發變成一個小水簾,找到他時差點高興的蹦起來,都沒等多問,急忙拽着他往客棧走。
她很熱情,問了他家裡人還在不在,這些天是怎麼過的,還有些七七八八的問題,沒問他是不是人。
後來她親口說過,‘第一次見就知道他不是人,就覺得他那小孩模樣,太可憐了,怎麼也放心不下。’
她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沐雪,三點水旁木,雨推山倒雪’。他不識字,也不知道她說的何意,隻覺得‘水’、‘木’、‘雨’、‘雪’大漠裡都幾乎看不到,這名字起的不應景。
從那之後,他就名正言順的住進這來福客棧,沐雪有過一個丈夫,命短。還有一兒子,說要出去闖蕩一番事業,再沒歸家。
她讓别人喚她‘劉婆婆’,因為丈夫姓劉,他走的早,她怕年紀一大就忘了。
她無意間說過,他像自己小兒。夬離問她,‘你小兒也生的我這副模樣?’
她搖了搖頭,隻道‘自己記不清’。
客棧住宿的人都會問她,‘這小孩是誰?’
她每次都笑着答,‘外孫。’
都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晃竟過了這麼長時間。
“夬離!”
這一聲震的靈久捂住耳朵。
夬離這才回過神,看向一旁的任卷舒,輕聲問道:“怎麼了?”
幻象看的着,摸不到,隻能一遍遍喊他,任卷舒無奈道:“喚了你好幾聲,一點反應都沒有,我還以為你這幻術失效了。”
夬離眼前還有些恍惚,搖頭道:“沒有。”
任卷舒問道:“我方才問你,怎麼和劉婆婆間的感情如此深厚?你聽沒聽到?”
夬離道:“因為我像她小兒。”
因為她待我,像待她小兒。
沒等任卷舒說話,他的視線略過她落到同其塵身上,“受傷的那個,你見過你父母嗎?”
同其塵平淡道:“沒有。”
夬離翻了個身,雙手撐在闆凳上,“沒人跟你說過嗎?”
同其塵緩緩睜開眼,“沒有,自記事起便在長留山,身世無人知曉。”
夬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坐起身,又看向燕辭歸,“你呢?”
燕辭歸道:“小時候遇上天災,都沒了,有一點印象但是不多。”
夬離又看向剩餘三人,淺笑道:“我們都是妖。”
靈久就不想順着他的意思,開口道:“我是有親哥哥的。”
“你是狸,這很正常。”夬離笑道。
靈久撇過頭不看他,“切~就你知道的多。”
任卷舒沖雪芽笑了下,“我也有親姐姐。”
今日也算說道完了,得回去幹正事,夬離轉身想走,“那遊戲繼續。”
“哎!别走啊,我們今天的問題還沒問呢。”任卷舒急忙攔住他。
“剛才不是問了嗎?”
“都說了,那是唠唠家常。”任卷舒見他沒惱,便繼續說,“方才你不是也問我們了嘛,一問一答的,那不算數。”
夬離撅嘴,頓了片刻道:“行,你們問吧。”
任卷舒問道:“我們在這玩遊戲,你去哪了?”
“就在外面啊,具體在哪,可不能告訴你們。”夬離笑了下,“不過,我現在心情好,可以給你們一個提示,要想出去,就得開三樓最中間的門,但是打開後,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你們好好考慮。”
說罷,夬離的幻象便消失了。
最中間那個門,木偶和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