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惠這一覺睡了整整三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城堡卧室裡的歐式圓床上,入目是無縫拼接的鵝黃朱紫帷帳,四周是粗壯古雅的金紅色木柱,上杉惠每次從這張瑪麗蘇小說最愛寫的大床中蘇醒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是穿越到2000年前的古羅馬帝國而不是100年前的二次元鬼子國。
過長的睡眠讓人腦袋有種宿醉的鈍痛,上杉惠掀開被子,渾身肌肉酸痛,但是原本又硬又燙的血管已經恢複平靜,隻殘留蜘蛛絲一般細細窄窄的紅線痕迹印在皮膚表層,鬼王賜予的戒指像是汲水般消耗上杉惠的精神和體力,本體細胞在竭盡全力維護身體的平衡。
上杉惠拖着酸軟的四肢往床沿爬了半天,旁邊的侍女面無表情地過來扶他,機械化端茶遞水,連句問候都沒有。
上杉惠隻覺得身體很疲倦,水中放了鎮痛劑,勉強給了他幾分安甯,可是他心裡還是亂糟糟的,環視這間奢侈華麗的卧室,無一不突顯生存環境的優越,可是這座豪華城堡隻有他和冷得像冰塊一樣的侍從,孤獨像空氣似的揮之不去,上杉惠呆呆地坐在床邊,拉住了即将轉身離開的女仆,小聲問:“無慘大人還沒回來嗎?”
侍女鞠躬說道:“還沒有,請問還有别的吩咐嗎?”
“......我要吃飯。”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卧室又變得空蕩蕩的,上杉惠每次醒來無慘基本都陪在他身邊。無慘的作息很規律,黎明前回無限城、落日後前往人間,每次上杉惠飽飽地睡滿一覺後,無慘已經坐在卧室旁邊的小沙發上閱讀外文書了,像個等孩子起床的家長,望向他的目光總是柔軟平和的。
現在小沙發空無一人,房間安靜得像是無人探尋的洞穴,莫名讓上杉惠想起他追過的日漫完結的日子,心裡也是這般空落落的,有種微冷的惆怅感。
上杉惠獨自洗漱完,到餐廳吃侍從準備的飯菜。他一個人吃飯桌上也會擺上20道精美的菜色,日本人吃飯講究精緻和種類,鬼舞辻無慘在衣食住行上從不吝啬,隻是一年前開始禁止他吃除下午茶之外的任何點心,因為上杉惠在吃上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完全不在乎飲食均衡,很愛把零食當飯吃。
一日三餐回歸正常,廚師也變着花樣做飯,上杉惠這一年來覺得身體清爽很多,沒怎麼埋怨無慘。此刻上杉惠分明知道自己必須要補充能量,卻沒半分饑餓感,舌頭麻痹得像朽木。
他有一口沒一搭地扒拉碗裡的魚生飯,面前還有一個小火爐,上面烤着牛肋條、後腹肉和爆汁的口蘑,打扮極為專業的廚師戴着白色帽子和口罩,站在一旁為他現場烤制,動作利索地将7分熟的肉剪成小塊放進小木盤,夾着肉片卷了蔥和醬汁撒上芝麻,與蔬菜一起擺盤放在上杉惠面前。
從前他最愛吃這種入口即化的烤肉,可是現在興趣缺缺,好像吃飯也變成了一件消耗體力的事。
面前的飯菜遲遲沒動靜,侍女難得誠惶誠恐道:“請問是不合口味嗎?屬下立刻讓後廚重做。”
“不用,是我沒胃口。”上杉惠捧着一杯梅子和番茄調制的飲料喝了幾口,這種酸酸甜甜的滋味勉強點燃了味蕾,胡亂就着烤肉扒了兩口飯便打算離開餐桌。
冷不丁的,傳來一個相當耳熟的聲音。
“為什麼不吃飯?你的身體禁不住這樣斷食。”
上杉惠愕然回頭,黑死牟從餐廳隔壁的會客廳走了進來,身上的戰國時期傳統服飾與歐式裝修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但上弦一的氣場強得驚心動魄,仿佛能夠改寫整座城堡的格局,連金碧輝煌的壁畫雕刻都與之黯然失色。
此時六隻金紅色的眼睛清晰地映出上杉惠消瘦錯愕的剪影,隻見上杉惠傻愣愣地用手撐着餐桌盯着他,身子搖晃幾下,腿一軟又癱回柔軟的椅子裡。
上杉惠震驚到敬語都不太會說了:“您......您.....咳,你怎麼來了?!”
鬼舞辻無慘接見下屬從來不會在自己的住所,鳴女可以利用空間轉換能力讓無慘與其他鬼能在相同維度的次元見面下指令。鬼對無慘又敬又怕,平時絕不靠近城堡半步,無慘雖說對上弦鬼很欣賞,給予的權能比較多,但還沒到能自由出入城堡的地步。
黑死牟目光掃視上杉惠細白的手臂和蒼白的面容,颔首道:“無慘大人聽說了你來找我問緣一的事......”
上杉惠臉色微變,精靈耳不安地往下壓,巨大的陰影重新籠罩了他,整個一副小狗被主人抓包偷偷拆家的表情。
繼國緣一這個名字大概是鬼舞辻無慘最糟糕的忌諱,知道這件事也隻有上弦,即便是受到鬼王疼愛的小動物也是不能觸及底線的......
黑死牟頓了頓,說:“他很高興。”
“?”上杉惠滿臉不可置信。無慘是受被動技能荼毒太深終于變神經病了嗎......鬼王能随意翻閱所有鬼的人類記憶與自身思想,唯獨對黑死牟不願進行任何探查,原因無他——黑死牟的記憶随便一翻就是繼國緣一雄姿英發揮刀砍鬼的場景....實在是太過駭人,鬼王都被惡心到了。
黑死牟沒有為上杉惠解釋的打算,隻是看了一眼桌上沒怎麼動的飯菜,說道:“不合胃口?”
“......您能先告訴我無慘大人為什麼會高興嗎?”上杉惠臉色千變萬化,“是為第一幹将終于走出心理陰影而高興,還是發生了什麼才懶得管這件小事?”
黑死牟六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上杉惠,緩緩道:“與你說話,有幫助。”
“???”大爺您在說哪國語言啊,麻煩用一下主語和賓語!輪到弟弟的話題能聊上一天一夜,輪到他的問題就這麼敷衍了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