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刻,白金色的光線從對岸的山坳處展露初芒,渾身浴血的巨型食人鬼像是被戰争摧毀的大樓,下半身斷成一節一節的肉塊,沒有一根毛發的腦袋與脖子隻剩下一道淺淺的皮肉相連,傷口白氣蒸騰,翻來覆去地試圖修補身體。
獨自斬殺下弦的少年氣喘籲籲,預備補上最後一刀。
少年泛着殺意的刀劍在食人鬼的眼裡遠不及陽光帶來的危險,巨人般的身體顯然無法震懾面前雙眼殺紅的少年,鬼猶如困境之獸般發出嘶啞的怒吼,用僅剩的一隻手撐着自己的身體,試圖往樹林的隐蔽處逃去。
富岡義勇面無表情,閃着藍色光芒的刀鋒一閃而逝,鬼的手從隆起的肌肉處跌落,露出森森白骨,血液像噴泉一般飛濺,鬼小山般的身子再沒辦法動彈。
“在你灰飛煙滅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日積月累的憤怒讓富岡義勇的臉色如他的刀鋒一般森冷,他毫不留情地踩在鬼搖搖欲墜的腦袋上,問道,“鬼舞辻無慘帶走的人類,被他藏哪了?”
腳下的鬼腦袋聽見“鬼舞辻無慘”名字的一瞬間,表情變得恐怖如死,舌頭都在打顫:“你你你.....你這家夥!!”
富岡義勇一刀捅進鬼亂顫的眼球,在裡頭攪了一圈,沒有對鬼生起一絲憐憫,冷漠地道:“你也說不出那個人的事情嗎?還以為下弦的鬼能有點出息,搞半天還是這樣,早知道就不浪費時間了。”
被人類愚弄的鬼憤怒地怒吼:“啊啊啊不準你侮辱我!!我是下弦之三!!吃了倆百多個人的——啊啊啊啊啊太陽!!不要——”
日出之瞬,金紅色的霞光将天空大地染成一色,鬼的血肉骨髓脆弱得像是在熊熊烈火中灼燒的羽毛,在鬼窮途末路的哀嚎聲中頃刻間燃燒殆盡,猶如一場凄美的洗禮,淨化所有罪惡。
在所有的呼吸法中,唯有【水之呼吸】對鬼賜予的死亡最為溫柔安甯,富岡義勇在親人朋友接連遭遇鬼的殘害後,除非是遇見還沒吃過幾個人的鬼和十分強大的惡鬼,否則最後一擊他隻會用最基本的劍術和陽光來取走他們的性命,讓鬼感受被他們殺害過的人的痛苦絕望。
這座小山村在霞光的籠罩下仿佛又重新燃起了新的生命,死裡逃生的村民從垮塌的橫梁下一個接一個相互攙扶着走了出來,朝富岡義勇道謝,與此同時,【隐】部隊姗姗來遲,救治受傷的村民和處理後續事宜。
富岡義勇收刀入鞘,内向的性格令他在外人面前顯得十分冷漠,他轉身踏入幽深的樹林,不願聽鎹鴉的指令讓他前去本部修整報道,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樹林裡晨間的霧氣還未散去,樹葉影影綽綽,風聲簌簌,富岡義勇還沒走多遠便停下來,面無表情地擡頭看着站在樹上的不死川實彌。
臉龐因為傷口而顯得格外猙獰的男孩恣意地扛着日輪刀,瞪着雙眸看樹林間穿着雙色小褂的富岡義勇,有種飛揚跋扈為誰雄的架勢。
“喲,看來你先行一步殺死下弦了,水柱後繼有人真讓人高興,作為同被惠養過的人,你也不算差了......接下來的任務是我和匡近的,你去休息吧,我會把我們的哥哥從垃圾堆裡搶回來的。”
富岡義勇擡頭,對不死川實彌一直以來的困惑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說道:“我們兩個不一樣。”
不死川實彌的臉扭曲起來,惡狠狠地道:“你别得意,不過是你運氣好先遇到下弦,就算你領先一步成為柱,也别指望我會對你點頭哈腰。”
“不是這個。”沒有保護好姐姐,也沒能守護住上杉惠,好友至今昏迷不醒,這個殘忍的事實讓富岡義勇變得沉默寡言,不認為什麼都沒保護好的自己能成為柱。
富岡義勇淡淡地說:“你的惠哥哥,不是已經死了嗎?現在還活着的,是我的。”
被富岡義勇一擊戳中心底最沉重的痛楚之一,不死川實彌脖子和額頭紛紛爆出青筋,從牙縫裡憋出幾句話來:“你是耳聾還是智障,都說了那家夥可·以·重·生!”
富岡義勇盯着莫名其妙生起氣來的不死川實彌,在腦海中琢磨用詞,最後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重複一遍道:“重生之後的惠,是我的。”(重生之後的惠隻照顧過我和锖兔,和照顧不死川實彌的惠不一樣。)
富岡義勇說話的時候自然平淡,仿佛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惜不死川實彌沒有能讀心的能力,礙于富岡義勇情商捉急的表達能力,此刻他簡直怒火中燒,隻想把那張白淨精緻的臉揍成一個大豬頭。他猛地壓低腰身,拔刀出鞘,從樹上躍下去和剛惡鬥一夜的富岡義勇戰成一團。
【風之呼吸】的綠色旋風與【水之呼吸】的藍色洋流在樹林間瘋狂亂作,等粂野匡近趕到的時候,這片樹林已經變成光秃秃的小山丘。富岡義勇與下弦鬼纏鬥一夜,日輪刀上已有裂痕,還不等粂野匡近前去阻止,氤氲着海藍色光芒的刀不敵全盛時期的【風之呼吸】,轟然斷裂。
富岡義勇反應很快,趁對方愣神的時候,逼近對手,幾乎是闖到了不死川實彌懷裡,下盤穩如松,用斷刀抵在他的喉嚨處,而不死川實彌的長刀從富岡義勇的後背筆直地對準了他的心髒。兩人似乎對點到為止很有默契。
粂野匡近扶額:“你們兩個,打夠了吧......義勇,剛剛下達的指令是讓你回一趟本部,你不要逞強了,如果不是實彌沖動跟你打起來,萬一你的日輪刀在跟鬼作戰的時候斷了怎麼辦?接下來的任務是我和實彌的。”
富岡義勇猛地愣住了,他想起了锖兔不慎被鬼所傷就是因為日輪刀斷裂......他眼眸微沉,表情變得更陰郁了。
不死川實彌讨厭死富岡義勇在傷痛裡慢慢窒息仿佛溺水之人的模樣,甩下日輪刀,拎起他的衣領,呵斥道:“你這家夥,真是讓人讨厭,下次等你養好傷,老子非把你揍失憶不可。”
沒想到聽見不死川實彌看似毛毛躁躁實則别扭的關心之言,富岡義勇的表情一瞬間像是活過來了。不死川實彌震驚地看着這小子漂亮的藍眼睛裡冒出波光般晶瑩的光彩,臉上也有了活人的氣息,似笑非笑的模樣,好似回憶起初戀女友在沙灘上和他漫步的場景。